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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听见父皇这一喝,只觉从背心一路凉到了尾椎骨,原本就害怕的他这下更慌了。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全身上下却难以自抑地颤抖了起来。

“儿……儿领旨。”李显发现,这会儿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太子一路赶来,定是冻着了,陛下息怒,等他暖一些便好。”武后给李显打了个圆场。

虽说这殿中有两个大火盆,可对李显来说,今晚这里比寒窖还冻人,寒意森森地游移在他的后颈上,只要一不留神,怕是脑袋就要滚下来。

第二个赶至贞观殿的是太平,她早知今日会发生什么,本来离这里最近的是她,可还是等着太子先进贞观殿后,她才快步走了进来。

尊卑有别,自当储君先行。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注意分寸。

“儿叩见父皇。”太平先对着李治恭敬一拜,听见李治说的“平身”后,这才面向武后,对着武后行了礼,“拜见母后。”

帝后有别,这是她故意做给李治看的。

婉儿悄悄地瞄了一眼太平,瞧她今晚穿着素雅,举止得当,一言一行间皆是皇家风范。想必殿下今晚来之前,是好好思忖过的。

太平与太子这一对比,李治心中好恶立判。当下便对着太平招了招手,“太平,过来,让父皇好好瞧瞧。”

“诺。”太平领命走向天子。

李治牵了太平的手,深望了太平一眼,却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太平紧了紧李治的手,温声道:“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治抿唇,笑容虚弱,“太平有心了。”

殷王李旦与裴炎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殿外,两人等内侍通传之后,得了允准,这才入殿对着二圣行礼叩首。

李旦实在是憋不住咳意,在殿上轻咳了两声。

听说四郎一直抱病在床,如今看他病容满面,看来确实如此。

裴炎如今是中书省第一人,今晚有他为证,李治便不怕媚娘后来矫诏,混淆天下人视听。

“拟诏……”李治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殿中的暖意,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开始他最后这一战。

婉儿提笔沾墨,躬身听诏。

“凡百王公卿佐,各竭乃诚,敬保元子,克隆大业,光我七百之基,副兹亿兆之愿。既终之后,七日便殡。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可於枢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於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这些话李治说得极慢,也说得极是费力,越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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