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看破不说破,这张睡榻其实放哪里都一样。晚上殿下定会央着她,让她抱着一起睡。
很快府卫们便将睡榻抬入寝殿,放置妥当后,宫人们将褥子与枕被抱来,铺好了坐榻,便被太平打发出去了。
春夏与红蕊送了早膳过来,伺候两人一同用了膳后,也被太平打发了。
两人向来识趣,忍笑退出了正殿,顺便将殿门也合上了。
谁知就在殿门合上的一瞬,婉儿忽然在太平面前跪了下去。
太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惑声问道:“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还想要天下么?”即便婉儿压着声音,可这句话的分量也像一记重拳打在了太平的心房上。
太平蹙眉,徐徐道:“若谋天下,你我终其一生,难得逍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了宫阙,就真能逍遥?”婉儿反问,她知道太平最开始的谋划,蛰伏十五载,趁着神龙政变,顺时应命,从子侄当中挑选一人继位为君。辅政数年,稳定朝局之后,谋划归隐,远离宫阙。
太平沉叹,认真问道:“婉儿,你可知谋天下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婉儿如实答道。
太平欲言又止,“你又可知……”她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句话,不是她不想谋这个天下,她只是害怕另一件事。
那次兖州炸死,张谡奉命安抚婉儿,他给婉儿调养过数日,最是清楚婉儿的身子。他曾密报太平,直述婉儿的情况,再若操劳谋划,必减寿数。所以,太平在东上阁静养时,才会重新谋划,选择了一条先辅政再归隐的道。
婉儿朝着太平跪着走了两步,朝着太平伸出手去,诚挚开口,“殿下可愿与臣一起共谋一个红妆盛世?”她眸底有光,极是耀眼,“女子可入仕,可镇边,可自己主掌自己命运的红妆盛世。”
这个盛世,不仅有女帝,也有女臣与女将,天下男子能做的,女子一样能做。女子不必卑微於世,不必出生就带上桎梏,可以尽展其才,不求名留青史,但求不负生而为人的这数十载光阴。
太平牵着她的手,“你想好了?”
“嗯。”婉儿答得极是坚定。
太平沉眸。
婉儿却捧住了太平的双颊,一字一句道:“殿下若是为了臣的身子归隐山林,错失这千载难逢的开创红妆朝堂的好时机,殿下会不甘,臣会自责,如何逍遥余生?”
“你……你竟知道?”太平震惊反问。
婉儿点头,“臣知道。”那年天牢捡回一条命,她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太医们总说调养,却不说究竟是哪里有恙,婉儿早就起了疑心。
虽说她只是武后的内舍人,可武后的宠爱她也能沾得一二,在宫里时,每隔三日便会有太医来给她请脉。起初她以为这是武后拉拢人心的手段,后来与太医们熟悉了,她终是套出了太医们隐瞒多年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