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知道,一旦立后,便等於断了陛下立皇夫的可能。”婉儿怎会不懂这些,“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武曌蹙眉。“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跟着太平一起胡闹?”
“若是皇后,能帮天下女子做的事便多一些。”婉儿答得真诚,“妾寿数有限,其实当不得陛下的一世皇后,所以现下能为陛下多做一件,妾便多赚一件。”
武曌眸光暗下,“太医如何说?”
婉儿莞尔,“寿数天定,终有回天乏术之时。”
武曌心绪复杂,半晌才问道:“太平知道么?”
“不知。”对婉儿而言,这一世能与太平走这一程,已是上苍眷顾。
只是,她也是个寻常姑娘,每过一日,她的舍不得便浓烈一分。真到离别那一日,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忍下眼泪,笑着劝慰太平好好当君王,实现她的抱负。
武曌起初恼怒,是因为婉儿竟然不顾大局跟着太平胡闹,可听见婉儿的这些话,多年前的揣测再次浮现心头。
“你与太平……”
“妾油尽灯枯之前,自会写下罪己书,还陛下一个清清白白。”
婉儿猜到武曌想问什么,她故意绕开武曌的话,似是答了,又似是没有回答,“绝不会让后世非议陛下一个两女成悦的污名。”
武曌不得不承认,婉儿自始至终都是最懂分寸的那一个。
婉儿与太平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武曌忽然参不透了。
说是君臣,却比君臣更亲密。
说是知己,却比知己间的羁绊更浓烈。
说是情人,每次两人凝眸相望,目光坦坦荡荡,却不带半分欲色。
“还是士为知己者死?”武曌肃声问道。
婉儿点头,走到今时今日,她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陛下於妾而言,不仅是知己,还是天上的明月。”
太平,是她生生世世翘首以盼、以命相护的白月光。
武曌若有所思,有一点她听明白了,若是太平有难,婉儿定是第一个上前保护太平的人。
众生各相,各有因缘。
俗世之情,岂能简简单单地用“心悦”二字形容?
正如她与雉奴,相爱半生,相杀半生,是心上人,亦是对弈人,是夫妻,亦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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