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与你同在(43)
机票订的是上午十点四十的。
对於晚上熬了半晚上的人来说, 睡觉得时间都在淩晨三点以后了,结果爲了赶飞机, 不到八点就得起床。在去机场的路上, 林雨桐真是扎扎实实的在补眠。枕在四爷的肩上, 睡的口水都出来了。
程昱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呼噜声也是震天响。这次是司机开车送的,一人也就是两身衣服的行李,进站很轻省。也不知道是自家来的时间是卡着点的,还是找他们的人很急切。这排队眼看就要检票登机了,然后被工作人员给拦下了。
四爷是走在最前面的, 手续刚递过去, 然后人家工作人员就道:「您的身份信息有点问题, 请您跟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办公室处理一下。您放心, 很快就好!」
这种的开场白,好像一般抓逃犯就这个节奏。
四爷自己都楞了一下, 然后林雨桐的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 朝左右这么一瞧, 好家伙, 身后各个角落, 都有人往这边靠拢。好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拿人的架势。
这情况不对呀。
四爷摁住要动的林雨桐,朝工作人员笑了笑。然后跟着边上保安样子的年轻人就走。
林雨桐自然跟上, 然后程昱也没法走了。他这会子摸电话,想从通讯录里找熟人,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是真出了问题,该怎么捞人。
结果一进办公室,属机场的工作人员倒是全退了。里面坐着三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坐在中间的中年人起身,释放善意的笑了一下:「别紧张,我们有点事跟你们聊聊。」
哦!原来这不光是有四爷的事,还有自己和程昱的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能把四爷和程昱连同自己勾连在一起的事,也就是昨晚的事。而这些人又可以在几场动用这样的阵仗,只有官方组织。
虽然林雨桐连这个肯定存在的官方组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她现在,确认这个组织的存在。
这与自己和四爷而言,是个好消息。
只要有组织,就证明有规矩约束。规矩当然是约束,可用的好了,规矩能用来自我保护,这就如同律法一样,需要遵守这个规矩的不是一个人。如此,才有秩序。
用的好的,这可别这个门那个门靠谱多了。
不就是谈谈吗?那就谈吧!
程昱是满脸紧张的想拉着林雨桐叮嘱点什么,但林雨桐看见他的表情也只当是没看见,问那人:「跟谁谈?去哪谈?」
这人就笑:「小姑娘倒是干脆!」
「我又没犯法,有什么不干脆的。谈谈嘛,说说话而已。怎么谈都行!」她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小双肩包又背起来,等着对方说话。
这人就说:「那咱们换个地方。」
程昱插话说:「能尽快吗?我们赶时间。」
这人朝程昱一笑:「白衣都不急,程先生急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对自己这边有些了解,但没想到他们连白衣是谁都知道了。那么在人家眼里,自己这边其实是没有秘密的。
如此,不管是林雨桐还是四爷,都更坦然了。
林雨桐只笑:「白衣嘛,名不符实,先生抬举了。要谈便谈,咱们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早说完,早了事。」
程昱伸手拉林雨桐的胳膊,被林雨桐一下子甩开了。
肯定是有很多话要交代的。可我现在爲什么要听呢?早前问你的时候,你是一问三不知。今儿说师父没回来,明儿说师父走的时候有交代。反正是不说!如今再想说,想说我还不听了。你白门许是有种种顾虑,我又没有。
我不满十八岁,糊里糊涂的就成了白衣。所以,白门和白衣可等同不了。
跟着这三个人从侧门出去。而出去之后,林雨桐发现,这是三辆车。
林雨桐跟着之前没说话的黑衣人中的一个,上了最前头的那辆车。打从这里开始,就跟四爷和程昱分开了。分开坐车,这就意味着,三个人可能被分别带到三个不同的地方。
看着被拉开的车门子,林雨桐只朝四爷看了看。四爷伸手给她把头发整理了整理,轻轻的拍了拍她,告诉她关好自己就行,他这边没问题。
行!
要上车了,程昱再一次喊了一声:「师叔!」
林雨桐回头看他,见他的头轻轻的摇了摇,她便收回视綫。这意思林雨桐已经知道了,程昱的意思是,不要跟这些人有过深的接触。
也是!要是白门黑门这样的,愿意爲官方组织效力,也不会叫他们遗落民间这么长时间。这到底是官方之前不接纳白门呢,还是白门自己不愿意呢?亦或者是两者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随便吧!
白门和她自己,她分的很清楚。
坐在车上,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不管是司机,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黑衣人。想朝外看一眼,却发现车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朝车的正前方看,结果副驾驶上的人回头,将前后两排中间的黑帘子给拉上了。哦!之前上来就挺违和的,原因是这辆车里面弄的像是出租车似的,跟前面那一排中间是焊着铁栅栏的。说实话,这种行爲可说不上叫人愉快。这摆明了就是一种防备的态度!还别说,要自己真是白衣,真拿自己当白衣,这会子早该恼了。不过,在没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先不急着下结论。於是,干脆闭上眼睛,但心里却算着这车子是怎么走的。车子离开机场,是回城的。
感觉车子一直穿行在热闹的街区,然后转了几次弯之后,就停了下来。之后副驾驶上的人下车,关车门。然后对方又来给自己开门,请自己下来。
林雨桐一脚从里面下来,眼睛不由的眯了眯。这个时间的光綫有点刺目!
适应了光綫,再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宅子,且还是老宅子。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是一五进的宅子。如今在第一进,院子里草木都是有些年头的,藤蔓长的……那树干都有小孩脖子粗。
第一进,没看到什么人。
黑衣人说了一句:「请跟我来。」然后穿行过去进了第二进。
第二进在院子里只碰到一个人,是个胖胖的女人,她惊讶的看林雨桐:「哎呀!来了一个姐妹,终於有个可以一块逛街的人了。」然后又热情的问:「小姑娘,叫什么呀?」
林雨桐朝她笑笑,她也报之以微笑。还伸手拍了黑衣人一下,嘟囔了一句:「少黑着脸啦,吓唬小姑娘做什么嘛?」说完又跟林雨桐道:「不要怕的呀!他就是脸黑。」
黑衣人眼里好似闪过一丝无奈,他站在院子里不动,只朝里面指了指:「进去吧。里面有人。」
再往里,是第三进了。
一脚迈进去,林雨桐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像是神魂要被抽离的感觉。但只一瞬,这种感觉就过去了。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扭头看悬挂在三进院门内侧上房的那面八卦镜,心道一声厉害。连自己这种的,都不免受到了干扰。那要是白三的状况……或者说是四爷之前的状况,只怕一脚踏进来,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小姑娘,看什么呢?」一个穿着一身旗袍,头发花白的精致奶奶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个花洒,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看见这姑娘盯着那镜子看,就出言打断了她。
林雨桐扭脸看说话的人,然后问了一声好,就又回头看八卦镜:「没看什么,只是第一次见把八卦镜放在门里面的。」进门的时候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因爲门外面干干净净,谁知道一进来,背后藏着这么一个杀招。
这老太太就笑:「你这姑娘,说话倒是有意思。想说布置这个八卦镜的人阴损就明说,何必说的这么隐晦。没关系,想駡就駡,反正那东西又不是我布置的。」
林雨桐过去,看她浇花:「你们那个黑衣大哥,一路上防贼似的。我呀,这是被抓来的。您看,您现在就审讯我呢,还是等您忙完了,再来审讯我。」
老太太更笑:「你堂堂白衣,谁敢审讯你?」
林雨桐心说:来了!
「不怕老虎凳辣椒水,就怕您这样的。」林雨桐摇头叹了一句。刚才从对方的面相上看不出东西来,这就很奇怪了。当然了,可以放下这个奇怪,就只这人跟人谈话的技巧,那也是奶奶级别的。
见林雨桐这么说,老太太就把花洒放下,在边上的竹筒下面洗了手。那竹筒不知道接在哪里,不停的有水流出来,然后落入石盆里,石盆下面应该连着哪里的,水落进去,也不见溢出来,只在石盆的底部存了浅浅的一层。
老太太招手叫林雨桐过去,坐在花架子下的藤椅上。两人相对而坐,老太太还给林雨桐倒了一杯茶:「你这年纪不大,江湖气倒是老。说话绕圈子的那一套,看来在你这里是行不通的。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雨桐没急着回答,反而问了对方一句:「我至少得知道,我在跟谁坦白。」
「一点不吃亏。」老太太就笑:「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了何止一层。」她就道:「这里不是什么衙门,就是几个老家伙养老的地方。今儿他们几个都不在,就我在。那就只能我接待接待你这个小朋友了。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谁,干什么的,爲什么人干活,是这样吧?」
那当然。
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就叫我给你兜底,没这样的事。
「我们跟你一样,不知道打哪来的奇怪的本事,反正跟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老太太就说:「干的活……也是拿着国家的津贴,干一些正常人都干不了的事。跟警察的职业有点像。那我们是爲谁干活的,你也该清楚了。」
「没听过这个部门。」林雨桐就道。
「当然不会听过这个部门。其实这个部门一直存在,从民国时候就有了。对外的挂牌爲民俗研究所。内部一些知情的系统和知情人,称呼咱们爲特殊事件调查局。」
老太太这一坦诚,林雨桐倒是不好跟人家兜圈子了。半开玩笑的笑问:「这国家津贴……是多少钱?」
「钱这东西……有多没少的,对於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说着,老太太就收了一脸的笑意:「可一脚踏进来,便是爲国家工作。你可想过,这於咱们这样的人有哪么益处?」
当然知道,那便是不惧因果。只要不是以金钱爲目的的,就像是赵基石。因爲一身警服,头顶上的国徽,等闲脏东西可都近不了身。当然,这得他先是一个好警察。
这便如白蛇的世界所闻所见的那些道理是一样。
林雨桐就纳闷了:「像我这样的人多吗?就是那种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不知道爲什么,就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这姑娘聪明呀。愿意用聊天的一种姿态,把自己想知道的说出来,这是再舒服没有的一种状态了。她摇摇头:「不多……不光不多,还越来越少了……」
「这是好事!」林雨桐马上就接了这么一句。然后才道:「事上万事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的。咱们这样的人少了,那证明世界越来越清平了。」
是这个道理!
「可再清平的世道,总还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老太太看着撒下来的斑驳的阳光,就道:「所以,还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林雨桐点头,「您之前就知道我?」
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后点头:「你们家公园那边的一个案子,我们接手了。知道一点情况。」
这林雨桐就不懂了:「可那个葛水根在那里好些年了,你们爲什么不管。可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或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