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东西确实是被孙朝发捡起来了,这才一踩油门很快的拐弯离开了。
进了站里,他到的不早不晚,永远这个时间点。等到吴先斋上班了,他第一个过去,找吴先斋去确定这一天的工作内容。打从周一本捉奸那晚的事情之后,吴先斋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周一本和丘香山明显对他疏远了起来。
他对此也不甚在意了。丘香山知道他的秘密不少,饶是现在如此不敬,他也能容忍。周一本那人,原本是有他大舅子的背景的,如今连这个大舅子也没有了。他便是心里不舒服不服气,那也只能忍者。熬着吧,熬得过了年,各走各的道,再无关系便是。
唯一叫人舒服的就是这个金汝清了,从始至终,对他这个站长那是尊敬如一。
对这样的下属,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今儿就问说:「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
想带着四爷赴任去。
「站长,多谢您栽培,可我能去哪呀?」他摇头,「站里一大摊子的事。」
「知道知道!」吴先斋也知道,最近就他在站里忙,其他的人早不见踪影了。这种连下属都没办法掌控的上司,叫人家跟着去,人家只怕心里也有些不安吧。他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丘香山和周一本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四爷故意楞了一下:「不是您给布置了要紧工作?」
「没有啊!」吴先斋一下子给坐正了:「他们说我给布置工作了?」
「那倒是没有。」四爷沉吟了一会,似乎有点明白什么了,然后掩饰了一下,「大概是我误会了。这每天来报销的额度不小,我问做什么用的,那边也说是秘密,不让说。我这都有几天没见丘主任和周队长的人影了吗,每次取东西支钱,都打发下面的人过来,各个都是一问三不知。我瞧挺神秘的,城防那边又整天嚷着大战就在过年前后,我以爲您安排了人做这方面的工作,要求保密!」
什么保密?!压根就没有的事!
「单子呢?」吴先斋伸手就道:「把之前批过款项的单子都拿来我看看。这倒是有意思了,上上下下都在忙,就我这站长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不是笑话嘛!」
四爷顺手就把单子递过去:「准备马上送财务科的,您看看。」
吴先斋翻了几天的,就皱眉:「这开销也忒大了!这个窟窿你怎么给堵?」
四爷露出一个苦笑来,却没言语。
吴先斋点了点四爷:「你就是太老实了。」
丘香山的开销大的离谱,四爷原本也以爲他是把人藏在大酒店或是其他什么开销异常大的地方了。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是!那种地方他们这样的人出入太惹眼,他既然不想叫人知道,必然不会去军政名流都爱去的地方才对。
后来远远的看见过丘香山两回,这脚上的鞋,身上的大衣都是价值不不菲的东西。可见,拿上来的这个单子,是丘香山故意爲了混淆视听的。他的钱不是花到公事上了!那么,他藏人的地方开销不会大,故意这么做,一是混淆视听,二嘛,自然是顺便中饱私囊。他自认爲拿住了吴先斋跟中tong 赵敬堂做交易的把柄,不怕吴先斋。而吴先斋又要走了,虽说高升吧,但升的再高,手里有对方的把柄,他有何惧?因此,如今是把平津站当成他的囊中之物,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而吴先斋呢,自然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利的离开就行。可一旦发现有人以爲拿着把柄就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他可不会忍着。今儿你敢这么无视我,那等我升任了,你不是还打算拿这个把柄继续拿捏我?
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邱香山人呢?」吴先斋问道。
四爷摇头:「要不……等他回来,我叫他过来见您。」
我一站长,一天啥也不干,只爲了等他回来吗?那这到底是他是站长还是我是站长?
「找!马上给我找!」吴先斋就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咱们的『丘站长』什么时候肯拨冗来见。」
声音不高,语调平平,可这才是动了真怒了。
把吴先斋的火气挑拨起来了,四爷就从里面出来了。出来了就朝外间的楚秘书招招手,叫对方跟他出去。
楚秘书见金主任如此,跟出去就笑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么神神秘秘。
四爷朝里指了指:「站长发火了,叫找丘主任。我这能调动的人可不多……」
楚秘书就奇怪:「发火了?没听见……」话没说完,就马上楞住了,没听见是动了大怒了,「您放心,我安排,我这就安排下去。」
他用的是站长室的电话给下面打电话的,下面接到电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四爷也以找人爲由出门,但却没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回家,然后带上林雨桐,上丘香山家里。
丘太太特别热情,「怪不得昨晚上梦里喜鹊叫呢,赶紧今儿是贵客上门,快进来坐,进来坐。」
丘家是一独立的别墅和院子,当时也是高官的别院。
林雨桐就道:「是我们不请自来,打搅了。」
坐下之后,丘太太就道:「知道你们贵人事忙,不是有事都不来。是有事找老邱吧……」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就道:「我是陪他来的,他说嫂夫人一个人在家,他一个人上门也不怎么好。我就跟着过来了。」
「这也太见外了!」丘太太这么客气着,但心里却不由的想,这金主任还真是一君子。
四爷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他今儿总不能空手而回吧,於是接过话头就道:「也确实是爲了找老丘的,今儿站长有些不高兴,楚秘书几个电话打出去,只怕如今满世界的都知道吴站长在找老丘了。我看情况不对,特意跟嫂子说一声,也不用告诉我他在哪,只要赶紧把话给他带到走好。」四爷说着,就看桐桐,「事也说了,话也传到了,咱就回吧。」
水都没喝一口,这就要走了。
丘太太也慌了:「金主任,您跟老丘的关系是最好的,这站长这么大张旗鼓的,不会是老丘犯了啥事吧。不是我不能跟你说老丘去哪了,是我真不知道老丘人在哪。他是早出晚归,我以爲是你们的差事多,忙的。他也不叫我随便问。你说现在这出事了,叫我上哪找去。」
丘太太说的不可能是假话。
林雨桐就道:「也别着急,这不是正找着呢吗?不是老丘犯事了,许是站长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也不一定。」她拍了拍丘太太的手,又安慰了几句。
原本两人来,也不是爲了从丘太太身上得到答案的。两人只是打这个时间差,别叫丘香山把满世界找他的事算到四爷身上。再一个就是,看看能不能从丘家和丘太太身上发现一些綫索。
出来的时候,林雨桐看到院子里挂着一排的腌鱼,保姆正在院子里水池边刷鞋,白色的男士皮鞋上刷下不少胶泥来。
她就问丘太太:「大冬天的做腌鱼?好入味吗?」
「好什么呀?」丘太太一脸的嫌弃:「我和我们家老丘都爱吃鱼,在老家呢,这鱼也不好买,偶尔吃吃吧,也觉得这腌鱼的味道就是顶顶好的。可如今,平津的湖鱼冬天都有鲜货,试了几回这鲜鱼的做法,就觉得以前真是暴殄天物。打那之后,再不吃腌鱼了。后勤采买的天天帮着买,本来呢,老丘爱吃这个,说是天天得一条鱼,我也跟人家说了,一天至少给我家送一条鱼来。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你的时候也舍不得吃,等着他晚上回来吃。谁知道最近回来一筷子都不碰,说是吃过了。你说我这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写,扔了又怪可惜的。放在外面冻着吧,想想鲜鱼还吃不过来呢,等天暖和了,这不都得坏了,这才说按照老法子,腌着吧,放到什么时候都不坏。」
哦!明白了。
回来穿着带泥的鞋,突然又不在家吃鱼了,说是吃过了。
林雨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一个地方:湖上!
一定是把人藏到那地方去了。
从丘家出来,林雨桐就道:「以前,孙家的那个王掌柜,带我去湖上转过。那地方,要么就是把人放在船上满湖的溜达。但这种天气,谁都受不了。况且,湖上结冰了。专门的破冰船跟着,又太打眼。所以,人必然是被关在湖上的娘娘庙里。」
这湖不小,水域宽广,湖上有一小岛,这小岛面积极小,也是十来亩地那么大。但因地形奇特,那十几亩地还跟个陡峭的小山包似得。这庙宇就是顺着山包的地势而建,往上走只一条路,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台阶,路也相当窄,要是看着里面的人出来往下走,那下面的人就别急着上去,因爲这路上根本就容不下两个人侧身而过。就是这么一个地界,你说要把人藏在这里,谁能见到?
饶是林雨桐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但这地方,她也不能保证囫囵个的进去还能囫囵个的出来。所以,试图进去拍照取证的事,还是别想了。不靠谱!
四爷就说:「还是得逼他主动把这事说出来。」
没错。
两人回家,在家等着。丘香山找那地方真不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别说给楚秘书一天的时候,就是给他三天的时候,再多三倍的人手去找,也未必能找的到。丘香山又是故意避开人的,所以,肯定找不到的。
果然,中午的时候楚秘书把电话打到林雨桐这边:「林副站长,金主任在您那吗?」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对着电话就道:「没有啊!他之前倒是回来了一趟,还跟我去了一趟丘主任家。没找到丘主任,他又走了。没回站里吗?」
「哦!还没有。」楚秘书急道:「要是您能联系到金主任,就请千万转告他,请他赶紧回站里,站长发火了……」
「你们也没找到丘主任?」林雨桐就嘀咕:「可千万别是出什么事了!」
楚秘书就应和:「谁说不是呢!这联系不到人,这行踪说不清楚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解释了,您说是吧?」
哦!楚秘书很有意思呀,这是想叫自己和四爷透漏消息给丘主任,告诉他,可别因爲这个被人抓住了把柄。看来,吴先斋要走,幷没有带走楚秘书的意思。於是,楚秘书自然就对朝下一任的『站长』暗送秋波了。
不过楚秘书的一番话,倒真是提醒了林雨桐。
挂了电话,她就看四爷:「是不是该叫周一本回来了?」
「周一本鼻子灵着呢,站里他能不放耳目吗?这会子早收到消息,只怕在回来的路上了。」
两人也不着急,继续等着。这一等就差不多快到了平时的下班时间了。电话又响了,林雨桐马上接了电话,还是楚秘书,这次不等他说话,林雨桐就道:「金主任刚进门,正要去站里呢。你等一下,我叫他接电话。」
楚秘书忙道:「不用了林站长,我打电话是通知您,顺便通知金主任,马上来站里开会。」
「叫我开会?」林雨桐又确认了一遍。
「是!站长是这么说的。」楚秘书这么说。
哦!这是要往大的整呀。
「好的!我马上动身。」林雨桐挂了电话看四爷:「这一把火点的好,这一整天在办公室枯等,等的吴先斋的火气彻底起来了。」
所以,丘香山这一关可不好过。
两人到的时候,楚秘书在楼梯口等着呢,朝大会议室指了指,「站长在里面等着。」
会议室里两人,吴先斋眼观鼻鼻观心,周一本已经到了,距离站长八丈远之外坐着呢。见两人进来,他抬头笑了一下,又继续低头摆弄他的帽子去了。
林雨桐跟吴先斋打了招呼,就坐在她的位子上去了。
吴先斋在那边问四爷话:「去了丘主任家了?」
「是!」四爷摇头:「丘太太也不清楚丘主任的去向。」
「你今天还去哪里找了?」吴先斋又问了一句。
「找了几个地头蛇,主要是……主要是想偷着打听一下是不是出了其他的意外……」四爷还没说完,吴先斋就皱眉,「你说的这个其他意外指什么?」
「这不是刚跟中tong那边有了点冲突吗?淘金那人您清楚,这人自视甚高,便是赵敬堂有时候都压住不住他。这人向来是想起什么就干什么的主,从来不考虑事情败了之后会如何。爲此,赵敬堂头疼的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老丘,他还是咱们军tong的大主任,不得不考虑其他意外这种可能性啊!」四爷自然而然的把话题给引到了这里。
果然,周一本一点都不会叫人失望,他直接就接话:「要是中tong反倒是没事了,就怕……消失的这段时间,不是跟中tong 的人在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