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90)
「各位,不好意思。」这位院领导露出苦笑来,「咱们暂时谈不成了。不知道谁给举报了。」
举报什么?
院领导摊手:「只要跟外面的企业合作,就总有说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诸位什么好处?」
这事闹的!四爷就赶紧道:「您放心,不会对您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顾鑫忙道:「在这事上,我跟您打包票。」
顾家现在还是有几分能量的。不说旁的,顾老的门生故吏现在还都在位子上,对方也确实是什么好处都没占。就连给自家人求个看诊的机会都没问林雨桐要,人家要求的都是给学生的好处。现在这就业越来越那,尤其是对上体院的这些孩子来说,尤其是不友好。现在有这么一个地方,确实双方获利的事。
这位院领导『嗐』了一声,就道:「我是不怕查的。不过是……很可惜,没能跟林大夫合作。」
场地的合作这个都是小事。没有这里,总还有那里的。不过跟体院的合作,林雨桐却觉得可以开展,「哪怕没有校舍提供,您之前提出来的两点,我们也能谈。学生实习,没问题。对於贵校推荐的需要康复的病人,我们给予优先接纳。」
这院领导心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他跟林雨桐再次握手,「等开业的时候,我一定亲自去。也一定给您带一份特殊的贺礼。」
林雨桐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鉴於这边正被查,因此,连请人家吃一顿饭都不能,就出来了。
顾鑫一上车就道:「这他妈的谁在后面下绊子?」
还能有谁家?
「除了唐家没别人。」林雨桐就道,「不过这消息走的也太快了。」今儿自己过来,是临时被四爷打电话叫过来的。顾鑫只怕也是。
那么,就得想想,他们三个人跟谁说过这件事。
林雨桐想了想,「我出来的时候,跟家里说了一声。然后跟宋恒斌打了电话。」
四爷摇头:「就我跟老袁知道。老袁联系好之后给我打的电话,我跟你们俩分别打了电话。」
顾鑫皱眉,只有宋恒斌是外人,但只要那小子没疯,就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小子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两个嘴里没露小子,那问题只能是出在自己身上,可自己:「也没跟谁说……」说着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我接电话的时候身边人倒是不少。哦!对了,想起来了,当时还真有一个人在不远的地方……」
谁?
王朝山!
王朝山是谁?四爷脑子里首先得想这个问题。
林雨桐就道:「也是想在城东做医院的,他专做皮肤科。」
但显然,皮肤科的生意被杨一凡给抢光了。
他是有这个动机的。
顾鑫被气笑了:「这个老小子,什么时候跟唐家搭上关系的?」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就算是他不找唐家,唐家也会找到一个跟他们家一样同仇敌忾的人做联盟的。
林雨桐就摇头,这人真是杞人忧天了,他走的是治病的路子,而杨一凡这小子把路走偏了,而且是一去不好回头的那种。他整的是保养你那一套,什么美白啊,祛斑祛皱啊,都是这一路子。现在顾鑫说要做药妆,他又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了。短时间,甚至是三五年之内,他的注意力都拉不回来。
这就很尴尬了。
林雨桐冷笑:「行吧,谁来不是一盘菜呢。就这么着吧。」
顾鑫一脸懊恼,「你别管,场地这事有我呢。」
也不能全靠人家呢,晚上回去,四爷就在电脑上把全市的地图都给拿出来,根据最新的资料,哪些是闲置的,各方面又比较合适的这么一对比,还真就对比出几个地方。但这些只能先发给顾鑫,叫顾鑫去问问,看人家对方的意思。
这么一拖,又得好几天。
日子看起来波澜不兴,正不知道从何说起呢,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
这天晚上正在林家吃饭,林雨桐的电话响了,她正带着手套给孩子剥虾壳呢,四爷将电话接起来放在她的耳边,低声提醒:「是厅里的。」
卫生厅的电话?
晚上接到厅里的电话不是好事。
她干净一边脱手套一边『喂』了一声。
那边的声音是保健委的一位副主任的,平时很和气的人,这会子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林雨桐同志,紧急保健任务,请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省一……」
是!
林雨桐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苏南隔着电话听了一耳朵,「我送你走。」
他的车能拉警笛。路上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到急诊的时候,在外面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才一脚迈进急诊的大门,就有个小大夫气喘吁吁的过来,「林大夫,您可算来了。快!」
「病人在哪?」林雨桐一边用酒精凝胶涂手,一边问。
「都在楼顶……病人五分钟之后到。」
楼顶?
直升机空运的病人才会直接上楼顶。
「什么情况?」林雨桐就问。
「JUN区送来的,不是很清楚。」
林雨桐就不问了,跟苏南摆摆手叫他先回。
楼顶上各个科室的大拿都有,厅里刚才打电话那位副主任也在,见了林雨桐就招手,「情况如何,咱们也都不知道。我们是接到通知,有人举荐了你,在咱们厅的保健专家里就点了你的名……」
这边话没说完,前面医院的领导就朝林雨桐招手,「小林来了,快过来……」
其他人就往后退,「小林啊,你可是今儿的主力。」
呵呵!你们倒是真会推。
看来情况不妙啊!
林雨桐问杜仁杰:「什么情况,您得给我交个底呀。」
杜仁杰低声道:「只知道是从JUN区医院送来的。病人在那边的医院已经治疗了有半个多月了。另外,根据我的消息,昨天,他们刚从京城医院请了专家组……但现在送过来,怕是情况很不乐观。」
不光是情况不乐观,只怕此人多少还有些背景,都怕担责任呢。
就说嘛!要不然不会个个都这么谦虚。显然,这是个比较枣手的病例。
说是五分钟,第四分钟的时候直升机就到了,第五分钟,落地之后病人就被护送下来了。
跟随护送的大夫就有三个。
病人一下来,这边就接手,哗啦啦的人就开始流动。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道:「请问谁是林雨桐林大夫?」
林雨桐抬手:「我是。」
这人敬了个军礼,这才递了份东西过来,「这是病例,请您过目。」
这是摆明了要把病人交到自己手里。
林雨桐翻开扫了一眼,然后就合上了:「怎么现在才送来?」
只看最初的诊断,这是个全身粉碎性骨折加内出血的病人。从受伤到现在半个月了,却才给送来,什么情况?
这人沉默了几秒才道:「当时情况不允许,只能先保命。」
嗯!遭遇特殊情况,比如战场,那一贯的宗旨就是先保命再治病。林雨桐秒懂:「我知道了。」当时不具备治疗条件,因此,他们一定前期给病人做了内脏手术,各种的内出血非如此不能止住。命是保住了,可这粉碎性骨折,闹不好是要全身瘫痪的。能被送来,看来是别的骨科大夫给出的结论不怎么乐观。
林雨桐拿着病历就走,这个情况很复杂。
她到病房的时候,病人都已经被安置好了。这种情况,林雨桐就不能瞒着,人家把病历给自己,这是让自己主治。但病人进了医院,得叫大家知道这是个啥情况。她把病历递过去,「主要还是骨科……」
病历在一个又一个的手里流转,最后回到林雨桐手里,一时谁也没说话。
病人是除了心脏,其他的脏器都被修补过。说实话,这样的伤能被保住命就不错了。
跟着病人过来的是军医,他朝几位领导点了点头,见众人也都看完了,这才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请诸位务必尽力。」
没人解释病人是谁,没有说明为什么摔成这样的,但谁都没问。
对方说着,就将视线跟林雨桐对上:「林大夫,有人跟我推荐了你,我也做过调查,我觉得,把病人送来是最保险的做法。一切都拜托了。」
林雨桐无奈的很:「现在病人的问题是已经被延冲的全身粉碎性骨折。」
是!
林雨桐就看向骨科,骨科这位大主任摊手,「做手术的话,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且,病人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短期内再做大型手术。」
这位专家才要说话,结果从内里又出来一个大夫,是个女大夫,看着跟林雨桐不相上下的年纪,她直接看向林雨桐:「我是京城医院骨科的唐密,这种情况,想要叫病人尽快的完全的恢复,西医不行。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中医!我知道中医整骨大夫有法子治癒这种情况,虽然时间会更久一些,但我想如果有机会能让这样的人重新站起来,我们就该试试。林大夫,我相信您的医术。」
可我们并不认识。
边上这位专家就道,「我们考虑到病人不适合远程就医,因此只在JUN区左近考虑大夫。其实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唐氏骨科……但是京城的专家却坚持推荐了您。林大夫,一切都拜托了。」
唐密坚持推荐的?
林雨桐看向唐密,跟对方的眼神一对上,她就有几分恍然。然后叹了一声,主动伸手跟两人握了握,「竭尽所能。但病人至少得在医院度过三个月到半年。」
多久都行,要的就是他能好好的再站起来。
林雨桐先进去给诊脉,病床边站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眼睛红肿,见她进来了就勉力笑了笑。
唐密在边上解释,「这是病人的未婚妻,也是JUN区医院的一位大夫。」
林雨桐理解这种心情,躺在这里的是挚爱,可自己作为大夫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她明白,「我看一下……」
她过去轻轻的拉了病人的手诊脉,然后朝两人点头,主要是跟唐密解释,「药需内服和外用。内服这个药,得调理内脏,修补经脉……外用这个病人就会比较痛苦。凡是经脉骨骼有损的地方,都得抹药,然后包裹起来,药渗透肌理,修复受损部位,感觉不会太美妙,疼之后是痒……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会最大可能的用针灸麻木病人的感知,但是你们该知道,咱们做医生的,也得通过病人的感知反应,来确定用药情况。所以,多少都是要承受一些的。」
「可以!」
三个人说话,身后躺着的病人睁开眼了,看着林雨桐,笃定的道:「我……可以。」
林雨桐丝毫不会去怀疑一个JUN人的意志力,「我只是要知道你的感觉。有不一样的感觉你就告诉我,随后我会帮你针灸,尽量减少痛苦……不要总是忍着。」
「谢谢。」他点点头,还有什么是比全身瘫痪更不能忍受的?!
林雨桐跟中西医科室这边配合的很好,半个小时,不管是汤药还是药膏,都已经完成了。
病人的女朋友不假他人之后,「我来!」
林雨桐叫了俩小伙子帮忙,她自己都避出去了。唐密在外面,递了一杯咖啡过来。
两人一人一杯,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林雨桐看她:「你是唐老的……」
「嗯!」不等林雨桐说话,唐密就点头肯定林雨桐的猜测,「我知道你。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听说过。」
「跟唐家冲突,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跟唐家合作。」
「唐家又不是我的唐家,跟我无关。」唐密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轻笑一声,「恨透了中医骨学,以为我学了别的就能再不信见鬼的中医,可到头来……真遇到我束手无策的情况,我头一个想到的还是中医。」
林雨桐就看她:「为什么不找唐家。」
「我听我爸爸说过,唐家祖上治好过一个脊椎骨都摔断成一节一节的人。」唐密摇头,「但那时祖上的事了。我爸不停的说,我从小到大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但也就那一个例子。后辈将那个当成是唐家的丰功伟绩,觉得那是唐家医术高超的一个证明。但是,从我爸的爷爷开始,就再没听说唐家治好过什么特别重症的患者……从来没有!」她说着,脸上就有了几分嘲讽的笑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