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瞥了一眼对面那人,衣着绮丽却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来者不善。
她不想惹事,便转头向掌柜说道:“掌柜的,您这就不太厚道了吧。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之分,我们已然交了定金,这间房就不再空着了,怎么不撤了牌子,白白让这位公子误会呢。”
掌柜一脸愁容,憋半天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
倒是对面那人将嘴中的瓜子壳啐到地上,气焰嚣张地说:“知道小爷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他刚说完,一旁的小厮便狗仗人势地叉起了腰,高傲地扬起下巴:“我们小公爷可是安国公的独子。”
安国公韩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亦是东越的风云人物。
早年间可是创下了以少胜多的神话,六万兵士对阵二十万大军,竟毫无伤亡,把对方打得节节败退,直逼敌国王都。
韩斯军功倨傲,朝中言官指责他颇有功高震主之嫌,但先帝爱才惜才,并不将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韩斯因此深受感动,自此为先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而李承贺上位后,却对韩斯非常忌惮。
韩斯一生戎马、叱吒风云,独子韩良却是个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草包,当真令人喟叹。
江辞收回目光,对唐风悄声说:“唐兄,安国公爱子之心京城无人不知,他既是安国公的独子,咱们不如退上一步,只消让掌柜的换上一间房便是。会试将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防止再生事端。”
唐风虽觉得气愤,但江辞言之有理,对方位高权重,他要是一再纠缠,没准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便将誓不罢休的傲气吞回了肚里,让掌柜重新为他换了一间房。
一场闹剧就此谢幕,客人们没戏可看,也各自散去了。
江辞和云桃陪着唐风进了房间,云桃将门合上后,唐风就忍不住抱怨道:“苏弟,我竟不知天子脚下也会有这样倚官仗势之事。”
“势强欺负势弱,富贵压低贫穷。”江辞叹了口气,“向来如此。”
唐风愤愤道:“就因为他是安国公独子,所以便可以蛮不讲理地、无视对错地抢夺他人之物?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公道所在?”
江辞想起上一世临死前,李承贺对她说的那一句“朕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对就是对,错也是对”,不禁有些慨然,摇头道:“或许没有。”
唐风有些失望,将行李放到地上,不慎掉落出一本书籍,看着书封上的“论语”二字,他悻悻地道:“我真是白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
“我真是白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另一房间内,韩良发出了与唐风同样的感叹,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猛地往后倒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享受片刻的休憩。
小厮杜衡四下看了看,忙不迭地去把窗户关上,又走到韩良面前侍奉。
韩良先前的盛气凌人早已不复存在,眉宇间含着愁绪,竟有些忧国忧民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