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看到黎叔这般苍老虚弱的模样,她是真的想要他平安无事的。
之前她来京城后,每次去国师的府邸,黎叔都对她照顾有加。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没有感情?
黎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语气轻微,“没用的,我的身体我最是了解,我早就活不长了……这些年,都是赚的……不过是放心不下……这药珍贵,你就别浪费,留着当用的时候用……”
“不会的。您吃下去,您就一定会好起来的。当初,我,我外祖母也是吃了药就好了的,您也不会有事的,您就吃了它吧!”穆凌落咬紧了唇角,泪水扑簌簌往下落。“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不过是一颗药……”
“黎叔,你就听阿落的,吃了吧!一直以来,您於我,如父如师,您的性命重於千金,如何是一颗药能够比拟的。”宿梓墨抿着料峭的薄唇,从穆凌落手里拿过了药,塞入了他口中。“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之前不是说,想要看看慕儿吗?您还想看到慕儿能走能跳,喊您一声黎爷爷的。”
丹药虽入口,但对黎叔的作用并不大。
黎叔闻言,不禁弯了弯眼儿,“我哪儿当得了王爷您的父您的师,您的父亲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您的师傅是——惊才绝艳的国师倾染。”
“不要叫我王爷,就像是以前一样,叫我阿墨。”宿梓墨摇了摇头。
黎叔一怔,望着跟前眼眶微红,薄唇紧抿的青年,恍惚间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如狼般沉默的小少年。
他沉默寡言,警惕如狼,也总是这副薄唇紧抿的模样,看着格外的倔强,又带着那个年纪的稚气。
但你若是对他稍微表露出关心,他却会知恩图报,给予你他力所能及的回应。
他还依稀记得,当年宿梓墨因着被罚着饿着肚子,挥剑一千下,当时精疲力尽地回到房中,是黎叔给他偷偷地塞了几个大馒头,让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吃了。
后来,黎叔劈柴划坏了衣服,第二天却发现那衣服的破口缝上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蜈蚣。是宿梓墨熬夜给他缝的,只是他实在是不会女红,只能缝上,不能缝好。
这些往事而今想来,都仿若历历在目。
黎叔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来,“好,阿墨……你记住,你不要恨你的师傅……他要是无奈之举,他……他其实一直都很疼爱你的,当年每次罚你,我偷偷给你塞东西,他其实都是知道的……只是从来不说……”
“他惯来爱把感情放在心中,这次恐怕也是压抑所致……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偏执了……他觉得他对不起笙歌,所以他总是想让她活过来……哪怕是逆天之举,他都不曾回过头……可是,那样的路太危险,太寂寞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走下来的……”
宿梓墨抿着唇,并没有应声,只是握紧了黎叔冰凉的手。
黎叔扭头看向穆凌落,声音低低道:“不要白费功夫了,没有用的……那个暗器里有毒,我,我是活不成的……最多,也只是再撑一撑……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穆凌落的手一抖,把黎叔身上的伤包扎好,她垂下眼眸,“会好起来的。”
其实,在场的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谎言。
黎叔年迈,身中剧毒,又伤在心肺之处,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是回天乏力的。
如他所言,不过是拖一拖时候。
穆凌落咬紧了唇角,望着黎叔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她鼻尖越发酸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是谁伤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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