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齐康老王妃收回了目光,眼底浮现了淡淡的哀戚,“这孩子自从他娘死后,性子就冷寂了下来。他又是个男孩儿,总不能一直拘在我的院子里养,这去了前院后,愈发什么话儿都闷在心里,怕我担心,就是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上两句。”
穆凌落倒是不感到意外,像齐康老王妃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是人精了,哪儿看不出个小辈拙劣的谎言,只是不曾拆穿而已。
“阿落,今天云孤这孩子肯定是你施以援手搭救的吧!还累得你送他回来,真是多谢你了。”齐康老王妃轻轻说道。
穆凌落经她这一说,脸色不由一红,低下了头来,“云孤……他这病也是因着我犯的,您不怪我,还与我道谢,实在是让阿落惭愧不已。”说着,她就把今儿个国子监里的事儿说了。
齐康老王妃闻言,不由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性子倒是跟你外祖母极像啊,当初她也是这样儿一点就爆的脾气。不过,你这教训倒是也没错,咱们家可不能出那样儿持强凌弱的,你啊,教训得好!若不是你说,我竟是不知道,他在外头还是这样儿的,照我说,该打的。回头啊,我就好好儿教训教训他,我送他去国子监读书,可不是让他当个纨絝子弟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突然沉寂了下来。
穆凌落被她说得愈发的不好意思了,“今天真是阿落的不是,我没想到云孤竟然身体不好,这才累得他发病。”顿了顿,她慢慢道,“其实,我如今大概有些明白云孤为何如此了……他若是教得好,以后会是个好孩子的。”
这不是穆凌落在齐康老王妃跟前说宿云孤的好话,而是她这一路观察下来的结果。生在这种家庭,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继母不慈,年迈的祖母精力不足,他长期压抑,难免有自暴自弃,甚至为了求关注而愈发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
但显然,宿云孤是属於前者,甚至夹杂点后者的小心态。
而且,哪怕是受了委屈,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更不曾告状,反而什么都掩在了心中。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着他知道他爹不疼娘不爱,就是道了委屈恐怕也是得到呵斥。而祖母关心他,但因着年迈,他也不肯让其担心,却也是他的孝心所在。
他傲娇,他像个猫儿一样,不过是因着他心性敏感所致。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心疼一二的。
“我知道。今天,我把你叫来,其实也是存了些私心的。虽然,有些不妥,甚至是倚老卖老的心态,但是……”齐康老王妃这后半生已经好久不曾求过人了,如今对着自己的小辈,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面色颇为尴尬。
穆凌落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道:“表祖母您说哪儿话,您是我的长辈,母后也好,外祖母也罢,都曾经跟我提过您。您有什么事儿,就尽管直说,小辈能给您做,那是小辈的福分不是?”
其实,若是齐康老王妃真要求个什么,她尽管直接去德文帝跟前,到时有德文帝发号施令,穆凌落照样得照办。如今齐康老王妃私下与她说,不过也是尊敬自己而已,这样儿就让穆凌落愈发对她有好感了。
齐康老王妃闻言,脸色稍稍好了些,她低声道:“那我老婆子今儿个舍了脸,跟你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