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经隐隐抆亮,有浅淡的晨曦开始透过窗口往里洒落,屋内依旧是一片暗沉沉的,只有闪烁着的烛火,摇曳出暗淡的光晕。
戎装的青年弯下了腰,轻轻地闭眸,抆过床上的少女的唇角,这副画面美得让人心惊,却又让人感到一股子莫名的悲伤。
“温的。”
宿梓墨慢慢地直起了腰,本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就连那似乎冷冻住的心脏都开始继续跳动,血液也开始徐徐流动了。
“王爷……”
宿梓墨已经好几日不曾沐浴更衣了,夜以继日的赶路,此时身上都是一片泥泞脏污,他退后了一步,也不用小厮帮忙,直接自己把大氅脱下,丢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他就是唇角都有些发干发皱了,但是这并无损他的俊美,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了,“太医来了没?”
他边说着边往往一旁放着的水盆走去,也不顾那满盆已经冷却的冰水,抬手就撩了一把水往脸上泼,冰冷的水洗干净了他脸上风尘仆仆留下的痕迹,却洗不干净此刻他心底汹涌澎湃的心情。
连翘听到这句话,连忙回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加派了人继续去请了,是侍卫,骑马去的!!”
连翘此刻也很着急,但她更知道,现在的宿梓墨应该更焦灼。
“多久?”宿梓墨的手紧紧地摁住了脸盆的边缘,手指收紧,在上面落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脸色却依旧平静得可怕,“再派。”
“可是,才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应该能够很快就把太医给请回府里的……”碧落哭着回道。
“我说,再派人。”宿梓墨却只是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这样的宿梓墨,碧落和连翘她们都不曾见过,跟穆凌落在一起地宿梓墨虽然看起来冷淡寡言,但是却从来没有此刻身上宛似古井般无波的冰冷,那时候的他,看起来似乎总是格外的有耐心和……幸福。
而不像是此刻,仿似是从暗夜里走出来的修罗,好像是一直被牵住的野兽终於被释放了出来。
“麻烦碧落和连翘姐姐了。”穆良先行回过神来,急忙截断了话,先行道。
现在的宿梓墨根本已经听不到别人的话了,最好还是顺从为好。
而且,他从来都知道,宿梓墨从来都不会对他姐姐不好。
连翘应了声,立刻就要转身去办,身后却又传来了宿梓墨低沉冷冽的嗓音,“……再让人去请我……国师。”
他闭了闭眼,“就说,我需要他的帮助,麻烦他了。”
他本来是不想麻烦国师倾染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国师倾染提到过的生死劫,恐怕这次也是了。只是,比之以往,这次却比什么都凶险了。
至於此时还等着国师倾染救治的宿心临……
宿梓墨隐在暗处的唇角扯了扯,他管他去死!他方才就不该心软,去请什么太医,还对於国师倾染答应的举动不加以制止。
若是早知道会如此,他当时就直接让宿心临去死了!
他可不是国师倾染,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手软,他不管那秋晚烟是什么人,他从来没那么好心的……
连翘闻言愣了下,旋即才反应过来,立刻应道:“是,奴婢晓得了。”说罢,她连忙转身出去吩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