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坐着高脚凳,一只胳膊垫着脑袋, 趴在岛台面上。
她看着唐伏雪忙碌的背影, 心里涌上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
像是幽深山谷里照进了的一缕光, 落在底下最潮湿、最阴暗的山谷深处,带着深深寒气的山涧穿过那束光,湍急冰寒的水流似乎也热了几分似的。
她忽然想起,好像已经很久没人特意给她做过饭了。
自从母亲去世,外婆又偏瘫住院,她一连吃了好久的医院食堂,偶尔换一换口味,就是汽修厂旁边,七块钱一份的盒饭。
再后来到了虞家,别说点菜了,就是到了吃饭的点,也要她自己厚着脸皮下来,没有人会去特意叫她,更不会有人去想她到了新地方会不会不适应、不好意思。
他们巴不得她不好意思,巴不得她认清自己是个外人,更巴不得她在虞家不舒服。
他们把她当外人,但又不是客人,客人起码会讲一些体面和客套,但对虞岁,他们无视她,把她当做透明人,唯有可以刻薄、利用和挖苦的时候,虞岁在他们眼里才是存在的。
虞岁深吸了口气,带着点凉意的风灌进喉咙里,有些痒,虞岁咳了两声,然后就面前的唐伏雪举着锅子,转了个身,朝着灶台旁边走去。
垃圾桶的感应盖打开,被煎的黑乎乎地鸡蛋被丢进去,唐伏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又在锅里刷了些油,把火苗调小了,又磕了个鸡蛋进去。
虞岁咳了一半,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咳嗽的愈发剧烈了。
她好半天才止了咳,瞧见唐伏雪佯怒瞪她的样子,没忍住又趴在胳膊上笑起来。
“笑什么!我不过是太久没做饭,生疏了而已!”
唐伏雪的样子实在太镇定自然了,那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她还以为唐伏雪做饭是有多拿手,结果这副熟练的样子居然全是装的!
想到那个黑乎乎的煎鸡蛋,再想到她刚刚问自己全熟还是流心的样子,虞岁趴在胳膊上愈发笑的直不起腰,好半晌,她才露出个眉眼弯弯的眼睛,仍看向唐伏雪。
不知道为什么,起初以为唐伏雪会做饭的时候,虞岁心里诧异了一阵,就觉得理所应当,唐伏雪在她心里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会做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在得知她在这方面也并不熟练的时候,虞岁起初的那份触动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扩大了。
那束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山谷,於是滚滚红日落进了山涧,然后暗沉恐怖的重重树影变得青绿活泼,嗡嗡作响的不知名爬虫飞出黑暗,蜜蜂和蝴蝶落在挂满了正面山的花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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