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老生常谈,有什么好值得感慨的吗?这不是早就学过的吗?为什么要一个很厉害的长辈去世,才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虞岁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看着一位数学家解题,各种复杂深奥的公式写了一黑板,最后她挑出自己能懂得,发现这事儿用一加一等於二就能解决。
她没有骄傲自己的聪明,反而是怀疑这道题有问题。
最后虞岁抿了口酒,心说这大约就是“身在此山中”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吧?
她有点可惜,自己准备了好多的关於死亡的论题并没有派上用场,看唐伏雪的样子,她伤怀的事情和死亡本身好像并没有太多联系。
虞岁盯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表情似乎有些懊恼。
她没注意唐伏雪的目光同样看着自己,只听唐伏雪忽然问道,“你们学过《逍遥游》了吗?”
唐伏雪忽然的转换话题,虞岁愣了愣才点点头。
唐伏雪这才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余秋雨的《赤子》里也有一篇《逍遥游》,却说‘知晦朔的朝菌最可悲’。”
“这个世界上,不管多么长寿、多么聪明的动物,它死亡,就是死亡,新的生命是新的开始,只承载它个体的悲欢,但人类却能知道自己诞生之前的晦朔。”
唐伏雪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虞岁陷入了思考,她没再说下去。
虞岁确实在思考,但这些话涉及历史,或许还涉及哲学,她没理论基础,更没什么社会经验,没法从中悟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道理。
她只是短暂的感慨了一下,然后就又转回了自己的循环里——她还是没能还清。
像是那晚唐伏雪给她煮的面,像是唐伏雪照顾的生病的夜,像是唐伏雪送去学校的午餐,像是唐伏雪去参加的家长会...
虞岁现在一样都还没还回去,她不能期盼唐伏雪生病,不能期盼唐伏雪被叫家长,不能期盼孙姨生病不能做早餐,她现在好不容易能还回去的“死亡教育”,也被拒之门外——她总不能看着唐伏雪不伤心,愣是把话题扯回死亡本身上,等人伤怀了自己再来劝吧?
虞岁再次灌了口酒,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事儿比什么蟪蛄更叫人惆怅,她还欠着一份性教育和半份爱的教育!
看着虞岁惆怅,唐伏雪的心情却似乎变得很好,她低低的笑出了声,包着头发的发套扯下来丢到了一旁,半干的头发散开,洗发水的香气浓烈了一阵又被夜风吹散。
眼看着唐伏雪站起身,虞岁也扶着把手站起来。
虞岁的理智还在,但是腿脚不听使唤地往一边歪,然后肩膀被唐伏雪握住,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