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闹锺把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无边血色远去,她睁开眼睛,发现卧室内洒满阳光,清晨又来临了。
这怎么可能?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先前被折叠刀扎过的地方,那里好好的没有伤口,疼痛感也消失了。
愣怔半晌,她又转过头去看床前的台历,见上面标注的日期,赫然便是自己十七岁那年的春天。
她竟然又活了一次,还回到了刚上高二的这一年。
原来奇迹,是真的会发生的。
正出神间,卧室房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两下,尹华珞听到了熟悉的娇蛮女声在催促:“喂!你到底还起不起床?昨天让你帮我写的演讲稿写好了吗?”
那是她名义上的姐姐,章雁,上辈子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她如今的家庭是重组家庭,十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酗酒好赌的父亲尹志国在外输光了治疗费,没能救回母亲。而在母亲去世仅仅半年之后,他把一个陌生洋气的女人带回了家,即她现在的继母章秀。
尹华珞后来慢慢明白过来,那笔治疗费,除了用来赌钱,恐怕大部分都花在这位风韵犹存的章阿姨身上了。
尹志国长相不赖,在外又很会装腔作势,章秀原本以为他是个有钱人,可进了家门不久,才知道他只是个赌鬼罢了。她每天都在埋天怨地,找茬和尹志国吵架,对尹华珞也是动辄打骂,极尽讽刺之能事。
章秀的女儿章雁,随母姓,比尹华珞大两个月,母女俩虚荣自私的脾性如出一辙。多年来章雁总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公主,习惯性对尹华珞颐指气使,并将此视作理所应当,且变本加厉。
母亲早逝,父亲又对自己不闻不问,所以曾经的尹华珞,早早就学会了逆来顺受。她尽量温柔而恭敬地对待继母,祈盼能为自己换来一个清静的容身之地,对於姐姐章雁所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她也照单全做,从不违拗。
然而最后她落得了什么下场呢?
十八岁高中毕业,继母章秀私自篡改了她的志愿,让本可以考上帝城大学的她掉到了一所普通职专,原因是帝城大学费用昂贵,家中负担不起;
十九岁那年,章秀趁她不在家,私下变卖了她生母留下的遗物,给自己买了全套的金首饰,出去私会野男人;
二十岁那年,章雁分手后被自己的无赖男友所威胁纠缠,拿她做挡箭牌,她为了保护章雁,生生被那个王八蛋打得全身多处骨折;
二十一岁那年,章雁想要融入名流社会,疯狂购买奢侈品欠下高利贷,她日夜打工帮章雁还债,险些被拐进传销组织;
二十二岁那年,章雁在下着暴雨的夜晚把她骗出校门,想把她献给那群好色的债主,借以抵消三十万债务,从而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从小就读,却等到亲身体会才明白这道理。
上辈子的她天真又懦弱,一步忍让,步步忍让,这辈子她要抛弃那些不该拥有的仁慈念头,只为自己好好活。
记忆被拉回现实,尹华珞听到敲门声愈发急促,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随即以最快速度换好校服走出了房间。
“姐,早安。”
章雁瞥她一眼,不耐烦地把手伸到她面前:“演讲稿呢?今天下午就是校学生会竞选了,你居然还没把稿子给我?”
她曾与章雁做了十二年的姐妹,几乎包揽了章雁在所有场合的演讲稿,章雁一贯如此,才华有限却心比天高,不准她抢自己风头,还要榨干她的每一丝利用价值。
不过,以后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姐,我还差点没写完,想给你再润色一下。”尹华珞注视着章雁的眼睛,微微笑着,“中午我给你,毕竟是学生会竞选,我想保证你万无一失。”
章雁轻哼一声:“你最好快点。”说完转身向客厅走去。
尹华珞路过主卧的时候,见继母章秀正在镜子前涂脂抹粉,不晓得又要出去做什么。她自行洗漱完毕,随手拿了袋牛奶就离开了家门,临走时还不忘对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尹志国,乖巧地说了句再见。
尹志国看着报纸并未抬头,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一切看上去都与往常一样,不同的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尹华珞眉眼间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她垂眸从书包里翻出那张给章雁写好的演讲稿,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将其撕碎,扔进了楼道的垃圾箱。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呢,她想,任何事情都不急,都还来得及。
但有一件事,她现在就必须要做。
她要去那个年级闻名的差生班,看一眼齐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