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烨最终还是去了蓝夜酒吧,他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向服务生点了一杯夜色。
“劳驾。”他缓声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乔月曦的驻唱女孩?”
那服务生立刻露出了八卦笑容,回手朝台上一指:“马上就到她的时间了,不瞒您说,这里好多男性客人都是为了看她才来的。”
果然,话音未落,段雪烨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登上了舞台。
乐队已准备就绪。
乔月曦今天穿了件亮晶晶的纯黑礼服裙,愈发显得肤色莹白,她画着魅惑的烟熏妆,站在迷离变幻的灯光里,像一只骄傲的黑孔雀。
她唱的是一首老歌,曲调悠扬,嗓音低回婉转,带着几分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感。
她的声音仿佛拥有勾起人回忆的魔力,唱到最后,现场有人已经红了眼眶。
段雪烨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冷紫色的澄清液体微微晃动,酒如其名,像雨后夜色,也像极了乔月曦那双明亮而勾魂的眼睛。
然后下一秒,乐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听到了酒吧保安的呵斥声。
“这位先生,您不能上台!”
有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显然是喝大了,满身酒气醉醺醺就要往台上冲,一面还试图推开拦住自己的保安。
“都让开!”他力气奇大,居然真的突破重围闯上了台,摇晃着扑向乔月曦,“乔小姐别唱了,来陪我们几个喝一杯啊?我……我们给钱!”
乔月曦后退一步,用话筒和他隔开了距离:“抱歉这位先生,我只是驻唱,不负责陪酒。”
“妈的,反正都是为了钱,又不是不给你!”那人不依不饶,试图去扯她的肩带,满是粗茧的大手在她肩膀上猥琐地摸来摸去,“小骚.货,穿这么少不就是勾引男人的,你给老子装什么装!”
乔月曦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在考虑用指甲抠瞎对方眼睛的可能性。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忽有玻璃杯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在那人头上砸了个粉碎。
段雪烨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双手撑着舞台边缘一跃而上,他面容冷峻走上前去,凌厉挥出一拳直击对方太阳穴,又狠又准,瞬间将对方击倒在地。
与那男人同行的几位醉鬼,原本还在台下起哄看热闹,此时见同伴被打也愤怒起来,纷纷叫嚣着要上台揍段雪烨。
场面乱作一团,保安们控制不住,赶紧去请老板叶阑拿个主意。
段雪烨完全无视酒吧内其他顾客的惊叫声,他见那男人似乎想起身,又用力补了一脚,而后随手抄起旁边的吉他,对准另一名骂骂咧咧上台来的醉鬼,劈头盖脸就抡了过去。
他揍人的时候又阴又狠,可半点也不像是经常考年级第一的、待人温文尔雅的优等生。
他转身,随手脱下外套披在了乔月曦肩上,低声嘱咐:“你先走吧。”
“我去哪?”乔月曦面无表情反问,“我走了留你自己被群殴?”
他看着她:“你这是关心我呢?”
“我只是觉得你太爱管闲事了。”
爱管闲事,大概会这么评价他的人,也只有她了。
可说这话时,乔月曦却下意识挡在了段雪烨前面,她拿着话筒当武器,对着那群恶心至极的老男人,跃跃欲试地准备动手。
不过事实证明她没机会了,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老板叶阑的声音,通过无线麦克风传遍全场,清晰得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各位,你们是要把我这间小酒吧砸了才罢休吗?”
叶阑走到舞台前,迎着灯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段雪烨,他忽而奇道:“嗯?这不是段家的公子吗?我记得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此言一出,周围的顾客们都愣了,进而热烈议论起来,怪不得有点眼熟,刚才没戴眼镜还真没认出来。
几位醉鬼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听完这话全蔫了,连酒也醒了大半,他们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西城段家,是唯一能与齐家分庭抗礼的传奇存在,段雪烨的曾祖父和祖父两代为官,到了段雪烨的父亲段正轩这,才走上了经商的道路。
他既是官三代,也是富二代,换句话说,是惹不起的人。
谁能想到,堂堂段家公子居然跑到酒吧来,还为了个驻唱的小姑娘当场打人呢?
段雪烨放下用来抡人的吉他,他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惯常那副清冷优雅的模样,他朝叶阑略一颔首。
“抱歉老板,我会支付今晚全部的损失费。”他说,“但乔月曦我要带走。”
“……我说过要跟你走了?”乔月曦把肩上的外套扔还给他,她神色微沉,“我和你很熟吗段少爷?”
大约是错觉吧,段雪烨觉得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格外阴冷,是能渗透骨缝的寒意。
他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挪步,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她,平静而固执。
气氛一时尴尬,叶阑无奈之下,只好出来打圆场。
“月曦,你先和段少爷回去吧,下周可以照常来驻唱,位置我给你留着。”
乔月曦可以不给段雪烨面子,但不能不给叶老板面子,她沉默许久,终是很勉强地应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舞台。
段雪烨在众目睽睽之下追了出去。
已至初冬,夜晚的温度格外冷。
乔月曦裹着大衣快步走在街道上,在她身后,段雪烨的影子始终紧紧跟随着。
她终於停住脚步,警告性质地看向他:“段少爷,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段雪烨缓声道:“酒吧人员太杂,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你无权干涉我的选择。”她丝毫不为所动,“更何况这是我打工的地方,我不在这驻唱,你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