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折磨本就束缚着最原始的欲念,很难消解,更何况朝辞坚守的是一段凡人无法想象的漫长时光。
三千年的时间里,朝辞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尝试各种各样克制欲念的方法,并且在伤痕累累之后找到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管控手段。
大多数的时间里,朝辞都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以天罚为戒,即便再想念她也强迫自己远离今今,不要因为自己的欲。望伤害到今今。
她一直将当年今今的惨死归咎於自己的疏忽。
轮回仿佛给了她又一次守护爱人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做到最好。
在今今数不清的人生中,朝辞有可能是她一位交集不深的朋友,或是不太熟的同事,甚至是抆肩而过的路人。
失去了所有过往记忆的今今,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过一介凡人,在红尘之中疲於奔命,自然也不会去注意人生中的过客。
但此刻,紧紧握着朝辞妖丹,识海与朝辞的记忆瞬间交叠的陆今,元神猛然觉醒。
被封印的神识在一刹那超越了所有凡物的困囿,玉兔的记忆在她身体里勃然苏醒,从月宫到狐狸山,从悬山到蜀地,一轮轮的命运之线被她攥回手中。
在这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息之间,陆今全部想起来了。
想起了她是谁,想起了她爱着谁,想起了每一世都有同一欲言又止的人和自己错身而过,都有一双贪恋的眼睛安静地凝望着她。
她想起了在悬山家中,有一段日子她总是惶恐难安,总是梦到自己忘记了一切。唯恐遗忘朝辞的恐慌让她将自己的记忆藏入戒指之内。未来的某一日,即便噩梦里的事成真,她也能想起所有本该属於她的记忆。
又是一世,孤苦的她垂垂老矣,坐在家中后院等死之时,有个女人走到她身边,喂她吃了一颗去了核的小樱桃。
她一向喜欢吃这些甜甜的果子,而这颗小樱桃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甜最软最多汁的果子。
她记得临死之前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衣,乌丝如墨,柔媚的双眼里带着笑意,轻顺着她干枯的头发,柔声道:“睡吧。”
最后,她便在这个女人的安抚下进入了永眠。
她甚至想起了某一世的自己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这辈子只活了三十二岁,而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遇上了一位知己。
那一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让她终於有了一种这世界与她有一丝关联的叹慰。在临死之前,她画了一幅画送给这位知己。那幅画无论硝烟战火辗转搬迁,朝辞一直都带着它,一直到十年前她搬到如今的居所,挂在客厅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