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统治者性情平稳、或者太平的盛世,训练有素的宫侍们是不会连这样的情绪都克制不住的。
江柚白叹了一口气。
皇帝的精神对整座皇宫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了……帝国的皇权之争,几乎就在旦夕之间了。
两位继承人承受的压力恐怕也不小。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她便到了皇帝的书房面前。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曾无数次站到这扇门面前,当总管脸色黯淡地像皇帝通报了一声,缓缓打开门之后,江柚白第一次在这扇门面前感受到了死亡垂垂腐朽的气息。
一开门,屋内便弥散出一股药剂久久不散的味道,老皇帝坐在书桌后面,比之从前更干瘦了许多,眼神浑浊地看着江柚白。
江柚白从他身上闻到了将死之人特有的味道。
隔着一整个书房,她清楚地观察到老皇帝身上时刻带着的多疑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的表情都是呆滞的,看起来昏沉的神志已经不支持他疑心每一个人了。
江柚白意识到压着她和整个帝国多年的皇帝,其旺盛的生命力终於燃烧到了尽头。
好像是被她吓得来着,当时没想到能把老皇帝吓成这副样子,不过无所谓了,算是意外之喜。
江柚白上前,走到皇帝的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她刻意躲在书房的阴影里,保持着鞠躬的姿态抬眼阴森森地看着书桌后面的老皇帝:“陛下,午安。”
这个角度的她,和从前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老皇帝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看到她的脸,立马拍着桌子毫无理智地骂道:“江柚白!贱种!贱种——”
江柚白直起身,疑惑地问:“陛下,江柚白是谁?我是白沐啊。”
老皇帝神志不清,看着她和已故亲王一模一样的温驯和守礼,几乎一模一样的谦卑语气,恍惚间觉得房间里响起无数道声音。
“陛下,我是江柚白啊。”
……
“陛下?”江柚白关切地凑到老皇帝面前,询问他,“您的身体要紧。”
一模一样。
这就是江柚白!
老皇帝目眦欲裂,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茶壶便朝江柚白砸去,江柚白撑着手站在书桌面前,一动不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老皇帝对着她的头部砸的,但茶壶甚至没能砸到她的脸部,而是砸到肩膀便滚落到地上了。
除了茶壶本身的重量,几乎没有多余的力度。
之前老皇帝隔着一个房间抄起花盆都能精准得砸到她的锁骨处,如今距离这么近,他连举起的力气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