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是一直等着费慧竹主动找自己,等来等去,等来桑榆晚景,等到人生走到绝境,廉如是仍然站在原地。

如果不是岑清伊来找她,廉如是大抵仍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老骥伏枥,并不适合她,她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了。

她们分别太久,不曾变化的,或许只有她自己。

“所以,你做的,就是默默地等我?”费慧竹指肚摩挲杯身,有些自嘲地笑,“我不知道我这么大魅力,我以为你是管宁割席的传承者,现在却跟我说对我念念不忘,你憧憬的是什么?”

反问的语气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廉如是没做声。

“希望我们像爱情故事那样,我止步於此,为你回头,主动自首,多少年后,你从监狱里把我的骨灰下葬,再为我守丧到终老吗?”费慧竹边说边笑,那其中的压抑和痛苦,廉如是听得出来。

她来晚了,她当初该强行阻止,现在事态不可收拾,廉如是无力回天。

“别搞笑了,廉如是,我们是什么人啊?”费慧竹靠着椅背,悲凉道:“我们这个年纪,过了今天没明天,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机会再去补救,你也一样。”

费慧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盯着垂首的人,苦笑过后轻声道:“你或许该早点来,你或许不该安静地等待,你或许……你或许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我穷极人生想要的,你本可以给我,但你选择与我一刀两断了。”

费慧竹微微倾身,盯着她的眼睛,像是鬼魅一般轻声细语,“你很不好过是么?以后你会更加难过,因为我有今天,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你是唯一能阻止我的人,但你放弃我了。”

费慧竹双手捧起廉如是的脸颊,曾经细腻光滑的脸颊,如今布满岁月的痕迹。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明亮的双眸,此刻泛起湿意。

“你放弃我,允许我的堕落,我现在已经变成地狱里的恶鬼,你却天真地想渡我灵魂?”费慧竹的指肚抆去廉如是眼角的泪,自己却是红着眼眶,笑意是无奈着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我佛都不渡我了,你也省省吧。”

费慧竹直起身,绕过桌子,抬手轻轻按了按廉如是银白的发丝,语气回复到曾经的温柔,“阿廉,这次轮到你请我了。”

掌心落在发顶,费慧竹望着窗外细密的雨滴,掌心用力按了下,“不会再有下次见,所以不再见了。”

费慧竹径直走出店门,雨水洒落,与泪水融为一体。

廉如是坐在店里很久,低垂着头,泪水同样滚落。

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同样哭得像个孩子。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时光不待,不给任何人后悔的机会。

廉如是颤抖的手揉去眼角的泪,低头走到门口付钱,听雨的老人睁开眼看她,“我果然没认错,是你们。”

廉如是其实一早认出她,早些年她和费慧竹总来,和老板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