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你回家吃饭吗?”裴雅知道夏以理最近很忙,如果他不能回来吃饭,她干脆在外面吃完再回来好了,免得一个人面对冷清清的房子,睹物思人。
“恐怕要晚点。”夏以理望向她,“你一个人吃饭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可以约朋友吃。你虽然没办法回来吃饭,可是在警局也要按时吃饭再工作,不要饿坏肚子了。”裴雅轻声叮嘱着。
夏以理笑了笑,“知道了,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懂关心人,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裴雅啊。”
“哼,只是以前你没注意到而已。”裴雅知道,以前的夏以理,有多远就推她多远,根本不想她出现在他面前。
“是是是,我的错,以前眼瞎了,这么懂关心照顾人的女孩,我老防着她。”夏以理叹气摇头。
“现在眼睛不瞎了还来得及哦。”裴雅微微一笑,虽然她也知道,这么说话有些暧昧。
夏以理微微笑,“对,还来得及。”
裴雅指着夏以理的脸,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那可说定了。”她话刚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好了,我先去等公车了,掰罗。”裴雅跟夏以理挥挥手,一脚迈出电梯。
裴雅手腕一下子被握紧,耳边夏以理磁性的嗓音传来,“好了,还是我送你去吧。”
裴雅转过脸看着夏以理的侧脸,有几分失神,虽然这段时间她哭,他会给肩膀她靠;她伤心,他会抱紧她、安慰她,可是这一刻他拉着她的手腕,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错觉,错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
要知道以前他的态度是有多明确啊,从不许她碰他的东西,不让她坐他的车子,每次他跟哥哥的聚餐都会因为她的参与而仓促结束,他总是避着她。如今夏以理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的改变与让步。
可是以前很期待的事情,现在她反而有些怯步,因为夏以理的种种改变,都是因为她哥哥离世的缘故,她知道,关心不等同於爱,她知道自己必须长大,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不讲道理、那么任性。
“以理哥,我自己去就好了。”裴雅的手腕试着挣脱夏以理的手,可是他的手很用力,紧紧地箝着她。
裴雅抬头看着夏以理,一直被他拉到他的车子旁,他打开车门,让她坐到他的车子里。
裴雅乖乖地上了车,其实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这个人,从第一次哥哥把他介绍给她,她就喜欢上这个帅帅的、酷酷的,不怎么爱说话的男人。仗着哥哥跟他很熟,她对他穷追不舍,可惜她彻底地完败了,因为夏以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解风情、不近女色的冰山。
裴雅看着夏以理,如今他对自己真的很照顾,她有时觉得,她的哥哥其实并没有离开,他跟夏以理变成了同一个人,一直在照顾她、宠爱她。
“以理哥,你对我那么好,要是我哥也在,该多好啊。”裴雅看着夏以理伤感地说。
夏以理看她一眼,继续专注开车,“傻瓜,你要知道,虽然你哥他不在了,可是只要你还在想念他,他就会在你心里,你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也对喔,我总是觉得他还在。”裴雅傻傻一笑,掩饰自己的伤感。
“所以,给我乖乖工作,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夏以理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裴雅脑袋上,揉揉她的头发。
裴雅开心地笑了,夏以理就像是她的心药,有他在,她不管多难过都可以开心起来。要知道,他从来不会讲好笑的笑话,也绝不会对她说动听的情话。她想,应该就是自己对他的喜欢,所以他漫不轻心的一句话,都可以让她温暖。
夏以理开着车,他不知道裴雅在痴看着他,他载她到她上班的医院,才启动车子去警局。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裴雅跟一同吃了晚饭的朋友道别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屋子很暗、很安静,裴雅只开了玄关灯。换好拖鞋,她不想进屋,不想看到没有在播放球赛的电视机,不想看到没人坐的沙发,不想看到没有摆上为她准备好的宵夜的餐桌,她一个人蹲在玄关的地板上紧拥着自己哭了起来。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面对这冷冷清清的房子,她才会那么地难受。
因为最最重要的哥哥不会笑着走过来跟她说老是那么晚回家,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太晚不安全,要不要喝点牛奶之类的话,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哥哥像是完成了父母交给他的使命,到了天堂,而她,只能孤零零一个人。
裴雅只感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有些东西在急速地流失,然后是悲痛填满心里,让她喘不过气。她不可以骄傲地对别人说她有一个超厉害的哥哥,也不能好好地让哥哥教训欺负她的人了。想得太多,悲从中来,裴雅不停地抽泣,双手环抱自己,指甲像要掐进肉里。
门开了,裴雅停止哭泣。她知道,夏以理回来了,可是她来不及仓皇逃避。
“小雅,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夏以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很快将钥匙还有公文放到橱柜上,在她身旁半蹲下。
“没有,我、我弄丢耳环了,在找呢。”头发遮住一侧耳朵,她故意撒了个谎。
夏以理听得出她重重的鼻音,他知道,她又在一个人哭了,让她一个人他真的很放心不下,“傻丫头,灯都没开,怎么找,明天白天再找吧,快洗澡睡觉了。”夏以理轻声说着,扶起她。
“嗯嗯嗯,以理哥说得太对了,你看我瞎找一晚上。”裴雅低着头,垂下的长发遮住她耳边,也挡住夏以理看着她脸的视线。
夏以理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先她一步进屋,“好了,忙一晚上,我回客房去洗漱了。”
“好。”裴雅应他一声,匆匆进房。
房间里,裴雅对着镜子,忍住了泪水,她努力地不许自己再哭。
洗完澡,她穿着家居服从浴室出来,拿起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与哥哥的合照,她的指尖轻轻抚在裴杰的脸上,眼泪快要忍不住,她忙放下照片。
鼓起勇气,裴雅的指尖从照片上哥哥的位置移开,她看着照片上的哥哥,“哥哥,对不起,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我,我要把你的照片收起来。等慢慢的,我可以习惯没有你,我能够面对这一切,我再把你的照片拿出来,好吗?”
裴杰静静地躺在照片里,微笑着。
裴雅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支援我。”用手帕将裴杰的照片包好,她把照片放进了抽屉里,轻轻地关好。
裴雅躺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房门轻轻地开了,身穿睡衣的夏以理轻声走了进来,走到了裴雅的床前。
她已经睡了,脸上很恬静,可是眼角有泪痕。夏以理的大手轻轻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他很心疼她,出於责任、出於友情,他都应该哄她开心,让她度过这段悲伤的时间。可是说到娶她,他还没能说服自己。娶一个人,一生一世,他担心自己不能给她幸福。
他知道,自己的心坚硬如铁,而裴雅,是需要很多呵护、很多宠爱的女孩,如果他做得不好,他很担心对於裴雅而言,自己这么做会雪上加霜。
“哥哥……”裴雅梦呓一句,拉着夏以理的手,枕上他的手臂。
夏以理被她一扯,身体倾向她,背靠在软软的靠枕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那么的近,夏以理的视线落在裴雅身上。柔软的浏海顺顺服服地贴在她额上,柔软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边,她的眉毛细而长,睫毛弯弯、鼻子高挺,唇有些干却很诱人,夏以理意识到自己看她到近乎忘情,想缩回手臂离开,可是她却甜甜地枕着他手臂,让他没办法离开。
叹了口气,夏以理靠着靠枕,只能这样陪她一晚。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因为裴雅有时会在恶梦里惊醒,有时又会难过地哭醒,他对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窗外清脆的鸟鸣声不绝於耳,暖暖的阳光透进房间里。
裴雅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转身便看到躺在一旁,中规中矩睡着的夏以理。
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她红着脸看着夏以理那张帅气的脸,他立体的五官如精心雕塑的一般,冷峻的剑眉在睡梦中仍紧蹙着,似是有心事的样子,虽然是男生,可是他的睫毛也很长,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让她看得心动。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揉了一下他的眉心,想要揉开他紧蹙的眉心。
裴雅的脸颊绯红,眼神有些恍惚,此刻,夏以理近在咫尺,而且,自己还枕着他的手臂,她另一只手竟然就放在夏以理胸前。她忙把双手缩回,却惊动了夏以理,他蓦然睁开了双眼,瞬间把裴雅一张脸摄入双眸,“你醒了?”夏以理若无其事的样子抽回自己的手臂,起身下了床,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
“嗯,我又作恶梦了吗?”这段日子,她总是睡不安稳,恶梦不断,是夏以理陪伴她,有他在,她才可以睡个安稳觉。她知道,夏以理能陪伴着她,睡在她身边,仅仅是因为兄妹之情,他把自己当妹妹而已。想到自己对这个一心喜欢的人根本没有吸引力,裴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夏以理瞥她一眼,“你叹什么气,我手臂让你枕了一夜,现在酸死了。”
裴雅陪笑,“要不要帮你揉一下啊。”
“免了,净添乱,说不定被你揉揉我就要去看外科医生了。”夏以理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是在刻意地与裴雅划清界线。
“哼,怎么说我也是个护理人员,如果照你这么说,刚出生那些小宝宝细皮嫩肉的,怎么个个在我照顾下那么健康活泼啊。”裴雅气呼呼地大叫。
夏以理微微一笑,“好了,你很棒可以了吧,快起床,我去准备早餐了。”
“以理哥……”裴雅喊住将要走出房门的夏以理,她心里真的有话想要跟他说,可是欲言又止。
“什么事?”夏以理回过头,他猜到裴雅或许想给自己透露些什么资讯,所以语气里故意透出些拒人千里的冰冷。
“谢谢你。”千言万语,裴雅化作云淡风轻的三个字。
夏以理比了个OK的手势,走出了房门。
裴雅也知道,其实她早应该把对夏以理的心思断了,可是她一直在期待着会有奇?出现。如今哥哥离去,她可以享受他的悉心照顾,可是等她好一点,夏以理或许就不会再来照顾她了,他们之间,很快就会画上句点。想到这里,她抱着双膝抬头望向窗外,听着走廊上夏以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