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老祖就这么死了?
战斗中的厉云涛眼神不断变化。
突然间,他心中升起一种驱虎吞狼的感觉。似乎,他之前就不该把慕轻歌扯入这件事中……
哢嚓——!
一个头颅飞入空中,坠落在地上。
这让战斗瞬间暂停,无论是什么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那是窦家家主的头,而他的身体,正站在厉云涛面前,缓缓倒下去。
厉云涛手中的大刀上,血迹斑斑,早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当众人向他扫过来时,厉云涛眸光一冷,杀气凛然的道:「杀——!一个不留!」他一声令下,杀戮再度展开。
窦家的人,不断被残杀,血液早已经浸染了整个窦家的宅院。
「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之意,为什么还要杀?」荆海站在慕轻歌身边,看着眼前充满血腥,到处都是杀戮的世界,不懂不理解。
慕轻歌反问,「如果你是窦家的人,今日逃过一劫,你会如何?」
荆海一愣,他眼神左右扫了扫,发现突然出现在师父身边的一男一女也是带着揶揄的眸光看着他。
他面色一红,咬牙道:「如果是我,我会远遁他乡,拜师学艺,待有了实力后,返回海屿城报仇雪恨。」
慕轻歌无声一笑,「还疑惑为什么要杀么?」
荆海眸光一缩,沉声摇头,「斩草除根!」他抿了抿唇,垂於身侧的双手缓缓握紧。他对慕轻歌道:「教官,我懂了。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如果今日放走了窦家的人,将来恐怕死的就是自己的族人。」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淡淡说了句,「孺子可教。」
白矖饶有兴致的看了荆海一眼,把清秀少年看得面红耳赤。她掩唇轻笑,倚到慕轻歌身边,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声的道:「轻歌,你这小徒弟还真是有趣。」
白矖的声音,令荆海惊大了嘴巴。
似乎,他想不到这样一位冷艳妖娆的女子,她的声音会那么的……那么的……嗯,充满童真。
呵呵哒!
荆海的震惊,被白矖看到。
那双妩媚上挑的眼中眸色一冷,「小子,看什么?找死么?」
荆海脸色骤变,赶紧屏住呼吸,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慕轻歌扫了白矖一眼,对荆海解释,「她很讨厌别人好奇她的声音。」
荆海快速点头,紧抿了双唇。
「轻歌~。」白矖娇嗔的道。
慕轻歌道:「行了,一会有给你发泄的机会。」
「什么?」白矖顿时来了精神。
「杀人。」慕轻歌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荆海觉得四周气温骤冷。然,当他看向白矖和沉默的银尘时,却发现前者的眸光一亮,有些雀跃。后者特别的血眸中,却颜色更深了些。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慕轻歌说完,抬脚就走。
荆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
窦家中,地上躺满了屍骸,到处都是血污。
白家的人,还有厉家的人,都站在屍骸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些不相信。盘踞海屿城第一家族这么久的窦家,真就完蛋了?
白敬庭抹掉脸上的血迹,看向厉云涛,眼中的激动难以隐藏。
窦家一灭,海屿城的一切都要重新分配,他们白家只会更加兴旺!
白敬庭看过来时,厉云涛也向他看过去。与前者的激动不同,厉云涛眸光中还藏着一丝阴暗。
「厉兄,今夜大事已成,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白敬庭大笑着,走向厉云涛。
厉云涛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待白敬庭走近之后,缓缓的道:「喝酒,就不必了。」
白敬庭一听,愣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
哐——!
厉云涛话未说完,就发动了攻击,大刀猛地朝白敬庭砍去。白敬庭大惊失色,仓促提起手中双剑抵御。
两种兵器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白敬庭被厉云涛一击之下,打退了数步,胸口中气血翻涌。
「家主!」
这边的变故,也惊动了白家剩下的人,他们纷纷朝着白敬庭围过来。
白敬庭站稳脚跟,眸光狠戾的看向厉云涛,厉声道:「厉云涛你果真是狼子野心,居然对盟友下手!」
厉云涛却不急不缓的道:「海屿城就这么点大,有我厉家就够了。今日,不仅是窦家的末日,也是你白家末日。」
他话音一落,厉家的人都迅速集结而来,与白家的人对峙。
「厉云涛你这样做,当真不怕被世人唾骂!」白敬庭喝道。
厉云涛冷笑,「向来胜者为王,谁敢唾骂?」
白敬庭道:「以你厉家的家底,若是要与我白家为战,就算让你侥幸赢了,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你以为海屿城会是你的?恐怕还有其他的家族趁势而起,让你厉家与今日窦家一样,一夜灭门!」
白敬庭充满恨意的话,并未让厉云涛有情绪浮动。
他面露嘲笑,似乎在嘲笑白敬庭的天真。「白敬庭,你以为我真的会没有任何准备,就下这盘大棋么?」
他话音一落,在两方阵营的中间,突然出现几道人影。
当人影变得清晰时,不仅白敬庭震惊了,厉云涛也震惊了。他双眸微缩,紧盯着跟在慕轻歌身后的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那种气息十分的厉害!
『什么时候,姓慕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厉云涛在心中恨声的问。至於荆海,早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
慕轻歌信步而来,樰琊也迅速出现在她身边。
被屍体和血液堆满的窦家中,三方势力,她人数最少,却偏偏最令人不敢大意,不敢轻视。
白敬庭见到慕轻歌,眸光一闪,立即叫道:「慕公子,今日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待尘埃落定,白某愿意将海屿城与君共享!」
又是这样的承诺。
慕轻歌嘴角不觉的轻扬,意味不明的看向顿时黑脸的厉云涛。
「白敬庭,事到如今,你还想垂死挣扎?」厉云涛向白敬庭怒吼了一句,又扭头看向慕轻歌,好似生怕她突然反水般,突然喊破:「慕公子,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按照约定行事如何?」
他这句话,无疑是对白敬庭表明了他和慕轻歌之间有猫腻。
白敬庭原本还想临危拉拢慕轻歌,此刻一听这话,顿时明悟过来。他眼眸中恨意更甚,对厉云涛道:「好啊!厉云涛啊厉云涛我说你怎么突然找外人入伙,看来,你是在这等着我呢!」
厉云涛不屑一笑,证明了白敬庭的猜测。
「那就动手吧。」慕轻歌随意的笑了笑。
她那懒散的声音,似乎代表了她一个看戏人的心情——这场戏太无趣了。
慕轻歌看了樰琊一眼,后者立即领会,消失在众人眼前。
樰琊一离开,白敬庭莫名的一慌,忙问道:「她去了哪?」
这个问题,厉云涛也很疑惑,他并不知道慕轻歌的安排。似乎从头到尾,慕轻歌在答应合作之后,无论什么都是『好』,唯一提出的要求也就是今晚的袭击,不愿继续等下去。
慕轻歌微笑而答:「今晚没见着白少主,我心有些挂念,便派了侍奴前去看望,顺便送白少主一程。」
白潇在白日里曾对樰琊无理,由樰琊亲手送上路,最合适不过。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却把白敬庭听得目呲欲裂。
厉云涛也在暗暗心惊,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慕轻歌,这红衣绝烈的公子,时而精明,时而又随意,到底是灵机一动,还是步步算计?
「白矖、银尘,动手吧。」慕轻歌兴致索然的说了一句,自己却抱着双臂,带着荆海退到了一边。
白矖和银尘早已经等得迫不及待,她一声令下之后,两人立马就冲了上去,大开杀戒。
厉云涛见此,也来不及多想,立即吩咐厉家众人也加入了战斗。
一场新的杀戮再次开始,血腥味在窦家变得更加浓郁。无数的哀嚎,还有不敢的吼叫,在夜空中响起。
有了白矖和银尘的加入,这一次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血液四溅,宛如在空中凝成了血雨。
慕轻歌站在树下,漠然凝望,彷佛在这血雨腥风中欣赏着『雨后美景』。荆海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慕轻歌身后。
他清秀的脸上,已经苍白一片。双唇的颜色也发着白,紧紧抿着,似乎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不轻。
那一幕幕杀人的画面,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眼眸深处,震撼着他的心灵。
『傲世海屿城的窦家,就这样没了。』
『盘踞海屿城多年的白家,也就在这么弹指一挥间没了?』
而这一切,都和自己在山中偶遇的哥哥有关……
不!不是哥哥了,是师父,是他的教官!
荆海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慕轻歌的侧颜。初见时,这样惊艳世人的脸,让他觉得十分美好。而此刻,这张依然美丽,却无比平静的脸,却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你怕我?」突然,一声询问传来。
荆海浑身如同电击一般,回过神时,就对上了慕轻歌垂落的眼神。
『教官的眼神很清透,很坦荡……似乎带着一种问心无愧。』荆海有些慌乱的心,在慕轻歌的注视下渐渐平静起来。
慕轻歌的问题,在他耳边回响。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抿唇解释:「徒儿……徒儿只是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慕轻歌淡淡收回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杀戮。
那里拚命搏杀的人中,此时此刻不止一个想要冲到她身边,取了她的性命。但是,却因为白矖和银尘的缘故,让他们无法得逞,只能向她投来怨恨无比的眼神。
慕轻歌毫不在意的一笑,缓缓的道:「你心中此时,是不是也像那些白家人一样,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的出现导致了他们家族的覆灭?」
荆海猛地抬头,眸光如星的看向慕轻歌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有那么一丝想法。只是,不同於师父说的是,他不认为白家是因为师父而亡,只是想不通这件事明明与师父没有关系,为什么师父还要参合进来。
荆海有一个让慕轻歌欣赏的优点,就是不会隐瞒。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又或是什么疑惑,他会直接开口问出。
所以,在少顷的沉默之后,荆海把心中的不解说了出来。
听到他的话,慕轻歌嘴角快速的闪过一丝弯弧。她转眸看向身后站得笔挺的少年,问道:「你以为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会帮厉云涛出手?」
慕轻歌缓缓解释,「白家的覆灭只是早晚之事,因为厉云涛的野心不允许他们存在。我出现,不过是锦上添花,给厉云涛添把火罢了。而他也恰恰需要我这把火,让他更有信心,也减少损失,能够稳定住海屿城。而我,需要的则是看得见的利益。两方合作,各取所需罢了。作为我的弟子,身手是次要的,首先要有脑子,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放在最有价值的位置上,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目的为何。」
最后一句,如同暮鼓晨钟般直接撞在了荆海的心头,让他瞬间明悟!
他似乎明白了明明不需要多做解释的师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向他解释这些。师父是在叫他在这个世界中的生存法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些道理是他在小渔村中的生活里学不到的。
明白了慕轻歌的意思,荆海深吸了口气,对慕轻歌深深一拜,恭敬诚恳的道:「多谢教官指点!」
见荆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慕轻歌也没有再多说。
两人如同画外人般,看着夜色中的杀戮,感受着四周气息中被血腥充满的味道。当白家的人越来越少时,早一步离开的樰琊返回。
她一身素衣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依然是那么出尘飘逸,清丽绝伦。
只不过,她手中提着一个滴着血的人头,却让她的气息增加了几分森冷。
樰琊一出现,就引起了白敬庭的注意。
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她手中提着的头颅时,整个人大叫了一声,陷入了疯狂之中。
「不好!他要自爆,快退!」厉云涛察觉到白敬庭的不对,立即发出警示,带着厉家的人,迅速向后退去。
退开时,厉云涛眼角余光扫过慕轻歌,见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心中不禁闪过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他来不及撤退,被自爆产生的能量炸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还不等他这个想法让他兴奋,一道不屑却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传出:「在姑奶奶面前,还想自爆?」
紧接着,厉云涛就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直接将体如圆球的白敬庭抽飞。
白敬庭在窦家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
然,还未等众人反应,就听见他发出了惨厉的叫声,整个身体还未自爆,就在众人眼前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震惊了厉家的人,包括厉云涛。他眸光闪烁不断,心中思绪飞速变化着。
除了荆海没有人注意到,慕轻歌悄悄藏於袖中的手指。
荆海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师父藏在袖中的手,刚才白敬庭在被抽上天空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师父手指中射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出现,似乎扭曲了他们眼前的空间,然后就朝着白敬庭而去。
之后,他们看到的便是白敬庭消失的一幕!
原本要自爆的白敬庭,突然间就这么消失了?
白家剩下的人愣住了,都獃獃的看着自己家主消失的地方。
反应过来的厉云涛,立即招呼厉家的人,再次扑向了白家剩下的那些人。
白敬庭的死,白潇的头颅,让剩下的白家人彻底崩溃,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开始溃散而逃。
樰琊丢下了手中提着的头颅,悄然回到了慕轻歌的身后,与荆海站在一起。
白矖和银尘也都返回,站在了慕轻歌左右。
剩下的局面,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
「你们两个现在到底实力为何?」慕轻歌低声问向银尘和白矖。
银尘抿唇道:「不如轻歌。」
慕轻歌嘴角轻抽。
白矖却故弄玄虚的道:「这个嘛……保密!」
一句话,让慕轻歌微微仰头,看向渐渐西落的冷月。她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善后的事,已经不再需要她出面。
她更无兴趣在这里继续看着厉云涛对白家进行血腥的屠杀,没有任何告知,她就带着身边几人返回了客栈。
路上,荆海与樰琊自动的走在最后面,把最亲近慕轻歌的位置,留给了白矖和银尘。
白矖依着慕轻歌问道:「你怎么突然收了个徒弟?」
慕轻歌步子微微一顿,又再度迈出。她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白矖的这个问题,最后点头答道:「一时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