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师清漪在骗那女人。
其实师夜然他们所知道的,她还有许多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更别提那些师夜然不知道的灰色领域了。
师清漪明白这一点,但是她现在就是偏要这么说,偏要告诉那女人自己什么都知道。
她性格温柔,一片真诚的赤子之心,很少会去说谎骗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骗人。
相反,她很擅长,只是除非某些必要时刻,她很少会去付诸实践。
谁都会说谎,可谎言也分三六九等。
她这一张漂亮纯善的脸,一双清澈无尘的眸子,好听的声线,再有几乎浑然天成的演技和逻辑缜密的说辞加持,说起谎来总是一件轻松到极致的事,因为别人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去相信她。
不过眼前这女人明显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所以师清漪谨慎又谨慎,保持着表情和肢体动作的自然,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你知道?」女人明显停顿了一下,才再度问她,语气有几分嗤笑。
女人笑,师清漪也笑了,镇定自若之中又故意流露出几分让那女人能感知到的轻蔑,反问:「是我在师家,还是你在师家?」
女人没答话。
师清漪心里却知道她刚才的那句反问,应该是起了点作用。
女人虽然可以通过潜藏在师家的内鬼获取某些信息,但是从她的表现来看,肯定也很有限。她对师家所知道的秘密非常渴望,所以才会不惜麻烦,将尹青带到这地底下来威胁师夜然。
人质需要活的才有用,而这里一路上危险重重,女人要保证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能活到现在,恐怕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这里可以从侧面看出来,这女人表面上气势虽足,底子里也并不是那种彻底掌握全局的人,她一定存在许多不懂的盲区,需要师家来替她解答。
师清漪猜出了这一点,於是又顺势说:「我对老太太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胆子很大,表情自信,几乎没有任何顾虑,因为她自己完全可以感受到老太太生前对她的那种重视。
这种重视大过师夜然,甚至大过老太太的小女儿师轻寒。
老太太对她特别关照,叮嘱师家上下对她恭恭敬敬,这种太过看重的感觉会让师清漪不自在,甚至有一种压抑感。且不去管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对於老太太分外重视自己的这一点,她是完全有理由打包票的。
最关键的是那句话很有引导性,师清漪相信那女人应该知道自己在师家的特殊地位,所以这么一说,更能在「自己知道开门方法」这一说辞上加个砝码。
女人冷哼一声,很倨傲。
师清漪揣摩出她这声冷哼的味道,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她明白,自己选择的说辞目前还是十分正确的,没有出现偏差。
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所以师清漪接着说:「这世上很多秘密,只有某些特定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我姐她还没到这种资格,你可真是太高看她了。」
她笑得有点讳莫如深。
师夜然抿唇不语。
「想不想知道老太太去世前说了什么?」师清漪开始放线。
人群里那女人还是没说话,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她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到这里来的,她将秘密藏在这里,她死了,如今只有我才知道这个秘密的核心。」
师清漪抬起眸子,面上染着手电筒的雪白微光,深深地看过去:「你想要知道这个秘密,想要得到『它』,就要先问过我了。」
她现在完全是在说谎,但是这个谎言是建立在她可以揣测和拿捏的水平上的。而且她说得暧昧又模糊,很多东西都没有非常确定的指代性,那么这些说辞对已经掌握了许多信息的女人来说,就变得很有暗示性,对方会根据这些加以想象和脑补,自行进行逻辑补全。
然后师清漪后缀了一个具有爆炸性威力的称呼,她笑着说:「你一定要知道,只有我才有开门的资格,巫寐。」
因为就在不久前,洛神已经耳语告诉了她说话的人正是巫寐,现在她故意用一种运筹帷幄的口气喊了那女人的名字,借此来表现自己真的什么都知道的假象。
队伍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那女人明显动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师清漪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骗我!」
师清漪心里一个咯噔,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谎言出现漏洞,露馅了。
正冷汗涔涔之际,只听见巫寐恨声道:「你以前根本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却还这么假惺惺地缩在师家这层壳里,装作一无所知,念着你的书,叫着你的什么外祖母,姐姐和小姨!」
师清漪听完了,只觉得一道响雷劈在耳畔,感到前所未有的惊骇。她想不到自己刚才那故意的一套说辞,居然会引出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
巫寐认识她。
没错,巫寐认识她,从最开始叫她的那种态度和语气,还有称呼,她就应该明白巫寐是认识她的,不但认识,应该还很熟悉,甚至巫寐非常厌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