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化
说完,师清漪径自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绛曲蹙眉,站在原地静了几秒,这才跟随过去。
祭坛之下的这条地下通道十分幽深,从洞壁的土色结构等来看,挖了有好些年头了。师清漪一个人离得有点远,打起狼眼手电筒仔细地检查土粒,甚至会凑近去轻嗅这些土层的气味,以便估计年份。
潮湿,霉旧,腐烂。
空气里混合着各种无法形容的难受味道,如同薄膜般裹黏在人的身体周围,推不开,甩不掉。
厌烦极了。
师清漪倚着洞壁,拇指与食指贴着,捏起一小块土低头细细碾磨。即使在这样的专注中,她眼角的目光也会偶尔滑向绛曲的方向,那么轻飘飘地一瞥。
救下她之后,绛曲从未再正眼看过她,只是冷冰冰地查看地下环境,对其他人也是一贯视若无睹的态度。
「这,这里怎么会有一条这么长的地,地道?」刚从丧屍群里死里逃生,桑吉还在惊魂甫定的状态中,没有缓过神来:「谢医生,你,你知,知,知不知道?」
一着急,这汉子的结巴更厉害了。
谢城南胸口起伏,喘息着摇头:「在村子里待了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下来。」
他看向师清漪,又不解地说:「师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下面有机关?」
「昨天晚上在林子里调查时发现的。」师清漪语气平静。
桑吉恍然大悟:「难怪昨晚我,我们走了之后,师,师,师小姐你,你要一个人留下来,原来你调查,查了。」
谢城南到底也是聪明人:「所以师小姐你说想看春曲大会,也是故意的了?」
师清漪淡淡一笑:「之前不方便说,不好意思。总之这次春曲大会,劳烦谢医生你前后帮我张罗了。」
谢城南叹口气:「那倒也没什么,师小姐既然想看,我自然要帮忙。只是想不到这次大会之后,村子里的人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转过脸去,地道尽头还躺着之前那三具烂掉的屍体,一动不动。
那个方向上面依稀有拍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那些丧屍依旧聚集在祭坛那里,正在想办法破开洞口封闭。
「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将一村子的活人变成活死人,估计是某种病毒或者蛊虫感染。」师清漪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城南:「谢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谢城南疲惫地推了下眼镜:「我也认为是被什么感染了,病毒或者致病菌有可能,只是你说的什么蛊虫,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觉得源头应该就在春曲大会的场地里,毕竟当时几乎全村都去了,最有机会遭受大面积感染。」
他补充一句:「至於源头是什么,就不好妄加猜测了。」
「食物和酒水?」师清漪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掸掉身上的灰土:「现场的食物等我都没碰。音歌,你碰了么?」
音歌眉眼一丝倦容,木偶般摇了头。
鬼面男人和宁凝并没有参加大会。师清漪当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让鬼面男人和宁凝都待在谢城南家里,令这男人牵制宁凝。
男人很听师清漪的话,宁凝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绛曲小姐,大会那些饮食你沾过么?」师清漪低声问。
绛曲在不远处转过身来,漠然道:「看起来难吃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师清漪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道:「我们几个都没碰,现在也好端端的。」
桑吉一听她这言下之意,结结巴巴急道:「真,真的是那样子么?可是我喝,喝了很多酒,还吃了很多氂牛奶块和糌粑!我,我会不会也感,感染了?」
他紧张得不行,脸涨得通红,就差原地脱掉藏袍检查了。
谢城南表情也陡然阴郁起来:「我……也喝了很多酒。」
他为人相对比较沉稳,表面倒没有桑吉那么大的反应,袖口底下的手指却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如同痉挛。
师清漪的琥珀双眸瞬也不瞬,盯着他们两人看了片刻。
四周一片死寂。
渐渐的,两人也被她盯得很有点毛骨悚然了。
师清漪蓦地挽唇一笑,在这阴暗的地道中,犹如柔软明媚的花绽放开来:「所以就排除掉饮食的可能了。看,你们两这不也是好好的?」
桑吉脸通红:「师小姐,你,你吓,吓死我了。」
倒不知他壮得似铁塔,却露出这种紧张的小表情,反差起来其实更吓人。
谢城南道:「那感染源究竟会是什么?」
「不清楚。」师清漪略微抬抬眼皮,望着绛曲:「绛曲小姐对这原因有什么看法?」
「我不关心原因,只看结果。」绛曲拎着□□,头也不回地往地道深处行去:「结果是我们要出去。」
师清漪还是看着她的背影,不挪开目光。
眼看绛曲走得远了,队伍连忙跟上。
谢城南边走,边低声道:「也不知道这地道是做什么用的,看这残留的脚印,似乎经常有人走。」
「做什么用,那就要问你——」师清漪打着手电筒,饶有兴致地照向泥地上钉底圆头的男人脚印,随口答:「村子里的人了。」
「离我远点!」前面宁凝突然骂道。
桑吉被她骂了,尴尬地走远了些,一个人走在最左边。
「吵什么?」师清漪蹙眉。
宁凝冷哼:「这家伙肩膀上有伤口,都流血了。」
桑吉气得眼睛都红了:「我,我这不,不是丧,丧屍抓的,是在房子里被,被砸到的。」
宁凝嫌恶道:「虽然不是被丧屍抓咬的,但是开放性伤口很容易被感染,我们刚刚才从丧屍堆里脱出来,谁能保证他这伤口没问题?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异变了。」
她盯着师清漪腰间的□□:「我要是有枪,第一个就崩了他。」
「是么?」师清漪眨眨眼:「你要是有枪,你第一个崩谁?」
宁凝面色僵着。
师清漪将自己的左臂在她面前刻意地晃了一眼:「我左臂也有伤口,刚才从洞口掉下来摔到的。」
之前她倒在地上被绛曲压住,当时周围昏暗,绛曲在做什么,她这个角度其实根本看不见,只能靠听觉和感触。
同样,她在做什么,当时千钧一发之际,绛曲也无暇看见。
就当绛曲在黑暗中压住她的时候,她将自己手臂被咬伤的位置搁开按在地上,忍痛磨了几下,鲜血与泥泞混合在一起,被咬伤的那道小齿痕瞬间被大面积抆伤的表面所掩盖,谁也看不出她是被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