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边城风雨飘摇,朝廷设立育孤所,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

杨念没去。

她饿晕在军营门口。

半年后,靠着一手好厨艺,做了军营年纪最小的伙头兵。

一身的好武艺也是在那里习得,所学皆为杀人技。

十一年过去,伙头兵摇身一变成为受手下敬重的百夫长。

难得没有战事,同袍们纷纷归乡探亲,杨念花了半夜时间从记忆深处刨出一个值得一去的地名。

阿娘曾经欠下友人人情,遗憾远嫁后始终没机会偿还。

母债女还。

於是杨念回到平安镇,带走死乞白赖嚷嚷着要上战场杀敌的杨平。

临别前杨平父母苦苦央求她,希望儿子能全须全尾地立功回来。

稍一思量,她沉声道:“这次行动,你只准旁观,不准跟着我。”

“那怎么行?我出来是要见世面的,杨姐姐,你不用管我爹娘,他们……”

话匣子打开,他喋喋不休。

杨念的思绪迎风飘远,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那姑娘属实长在她心坎坎了。

哪哪都好,也不知性情如何。

倘能睁开眼冲她笑一笑,真真是再好不过。

杨平惦记着夜袭呀呀山,杨念回到临时歇脚的旧茅屋,用软布抆拭战弓。

“杨姐姐,天黑了。”

话音刚落,天地间最后一抹余晖没入地平线,杨念想着那惊鸿一瞥,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

“我听我娘说,呀呀山的山匪作恶多端,平安县的官无能,教一群丧良心地骑到头上来。这段时间咱们调查过,附近的失踪人口,十人有九人和呀呀山脱不开干系。眼下距夜深还有两个时辰,我做好准备了,杨姐姐,你就带我去罢,让我放风也成,求求了……”

说了好一通话,入耳的只有那句“两个时辰”。

杨念心一咯噔。

两个时辰。

太久了。

她等得了两个时辰,身在狼窝的姑娘等得了吗?

唰!

她站起身。

“杨姐姐?”

杨念背负弓箭,手握红缨枪:“你留在这,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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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凉风荡过呀呀山,荡不尽匪徒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热情。

立大功的二当家为众人簇拥,酒过三巡,醉意上脸:“大哥,这主意怎么样?以后,你就是长乐村乐地主的女婿了,当他的女婿,可不比泡在这秃山强?”

有一说一,呀呀山土壤肥沃,植被茂密,野物众多,实在称不上一个“秃”字。

日常靠种田、打猎也能果腹。

然人心贪婪,过惯坐享其成的日子,哪还安得下心躬耕狩猎?

呀呀山的大当家不说话,笑看蠢弟弟落入网罗犹不自知。

“大哥?”

“你喊我大哥?”

大当家端起举杯,傲慢地往地上一撒,浓酒在地面晕开小片水泽:“摸着良心说,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大哥,我——”

二当家脚下踉跄,猛地脸色发白,难以置信:“你、你在我酒里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