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地主是好大哥,乐老三却不是好弟弟。

三房媳妇也是个歹的。

她很不喜欢乐老三一家,尤其两月前乐树生对她闺女动手动脚,更教妇人膈应。

眼下看乐老三被打得抱头鼠窜,玲芳坐在地上撒泼,至於瘸腿的乐树生,脸色时青时白,一副要晕过去的劲头,妇人看得直呼过瘾。

“不活了!我不活了!大伯欺人太甚!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看当家男人挨打,玲芳帮不上忙,爬起来就要往墙上撞。

围观的村民一惊。

“娘!”乐树生拄着拐杖往那边赶。

乐地主长鞭一甩重重打在三弟后背,他心里窝着火,一鞭子打烂乐老三最引以为傲的长衫,背部渗出血,乐老三嗷地一声就要晕。

“晕一个试试!”

他大哥发了狠瞪着他,乐老三两腿发软,掐着人中连道不敢。

真真的一物降一物。

“别拦着,让她撞!撞死了我送纹银百两,为她风光大葬!”

在长乐村,鲜有男人当街和妇人掰扯,乐地主却没这顾虑,他这辈子,只怕一个女人。玲芳敢在他女儿茶里下药,他脑子教驴踢了才要给她脸。

一鞭子在空中甩得响亮。

猫在角落的乐玖“哇”了一声:“爹爹好厉害!”

乐夫人眉飞色舞:“不看看是谁的男人?”

当年求娶她的人甚多,一水的读书人里她偏偏选中庄稼汉出身的乐镇东,不单单图他清俊长相,还有别的缘由。

还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黄昏,乐镇东穿了身体面衣袍,手捧一束花,等在她每日的必经之路,见了她喊声“褚小娘子”,脸和耳朵都红了。

两人一个往前,一个往后,乐镇东不善言辞,担心冲撞她,落后几步嘴里碎碎念。

褚英支棱耳朵去听,愣是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当即恼了:“嘟嘟囔囔什么呢?”

乐镇东抬起头,慌得倒退两步:“我、我在发誓。”

“发誓?”

褚英起了兴致:“介意和我说说么?”

“不、不介意……”

十八岁的乐镇东一穷二白,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能看。

为了这张脸,褚英耐性地等在那,等听完那与她有关的誓言,再看年轻人臊得通红的面庞,姑娘的心打着旋儿就跟他走了。

乐镇东发誓,有幸娶得褚小娘子为妻,终此一生,必以妻为贵。

有了妻子,妻子最大。

有了女儿,女儿就是全家的宝贝。

乐家二老活着的时候没少因褚英生不出男娃给她冷脸,回回乐镇东都冲在维护妻女的最前线。

他多愁善感,爱哭,没有其他男子的威猛雄风,常常教褚英私下里感叹夫君生错性别。

但褚英就是喜欢他。

“你爹他,好多年没发这么大的火了。”

乐玖听得牙酸,又细细瞧了两眼气得嘴唇发抖的爹爹,眼圈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