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她出去做什么了?”
“我哪知道。”
乐夫人不乐意了:“你是当爹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不知道她去哪,你就不能猫后面瞅瞅?万一她想不开——”
乐地主捂了她的嘴:“呸呸呸,你可不要乱说话!怎么就想不开了?只要她愿意,十里八乡的好后生随便她挑!我就不信了,我闺女嫁不出去?退一万步说,就是嫁不出去,咱们给她招个乖巧的上门女婿,不也正好?”
他现在对那杨大将军意见大得很。
他承认她於国有功,是当世少有的巾帼英雄,但她功劳再大,再有本事,戏耍着她女儿玩就很不妥了。
玖玖等了她三年,风华正茂的小娘子能有几个三年?要不是她故作情深,用甜言蜜语吊着她家玖宝,玖玖说不准都当娘了!
乐地主气呼呼坐起身,随手拿了件裘衣裹身上,戴好绒帽,蹑手蹑脚尾随女儿出了院门。
白茫茫的雪地留下父女俩一串串脚印。
他尾随的技巧几乎为零,走了一段路,乐玖转过身:“爹爹,我都看见你了。”
“……”
乐地主心虚地抄着手从拐角探出脑袋,一张俊脸堆满笑:“大冷天,玖玖不要下人跟着,跑这儿做甚?”
他盯着那棵覆了雪的大杨树,眼神不善。
刚要说“砍了这树”,省得人不在,倒让一棵杨树迷了他闺女的心,就听乐玖轻声叹息。
这一声叹,叹得老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白气散在半空,须臾归於虚无。
她仰着头,下颌尖尖,脸上没几两肉,不似她在家中与阿娘撒娇的甜美乖顺,此时的她,更接近村里人私下常议论的“木头美人”的形容。
波光潋灩的双眸,木木的,悄然失去神采,眼底仿佛无声无息酝酿着一场风暴,又似沉入海底,对外界失去大半的兴趣。
骨子里透着慵懒,慵懒里埋着冷冷的风情。
“我打算把这棵树砍了。”
她歪头问:“可以吗?”
“可以!砍!等我稍后和村长知会一声。”
他也老早看这树不顺眼了。
乐地主这一回行事雷厉风行,很有几分乐夫人的威风派头。
伐木声很快响起。
丫鬟赶过来为小姐撑伞,雪花落在伞面,腊月的风吹得人头晕脑胀,乐玖在伞下站了两刻锺,脚趾都是凉的,眼睁睁瞧着那大杨树倒下,她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儿,吸吸鼻子,鼻尖也是红的。
父女俩欺负不过正主,净朝无辜的大杨树撒气,回家,一人一碗浓浓的姜汤灌下去,乐玖嘴上说是回房浅眠,实际进房上床,偷偷躲被子里掉眼泪。
杨姐姐别是在骗她罢?
她委屈得不行。
耳畔又在回荡二姐姐回家探亲和爹娘说的那番话——
“那可是正三品神武大将军,陛下眼前的红人,就冲她痛击北绒,逼得北绒不得不献上降书,这官还有得升。远的不提,就说县太爷在信里探听大将军的伤情,结果被他二叔狠狠骂了一顿。说今时不同往日,要守为官的本分。”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傻侄子,不该问的别问。
也确实如二姐姐所言,杨姐姐又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