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旧事涌上心头,当年秦王府中的一幕幕,接连不断的在脑中闪过,皇帝的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回忆过往,再看如今,天地虽仍如旧,四季却已焕新,这些年来,身边之人,去的去,散的散。
李世民越想越是心伤,于是翻转身子将眼闭上,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什么。
过了些许,轻酣声响起,时不时的,还有几道呓语。
张阿难将床幔拉下,脚步轻轻的出去,到了门口,跟黄门吩咐几句后,转而向着殿中省的方向去。
一觉醒来,外头夜色深深,殿内烛火通明,睡了整整一日,李世民的心情,却仍旧低沉。
“来人。”
听到叫唤,一个近侍从角落中走出,在他的伺候下,将衣服穿好后,李世民声音疲倦道:“张阿难呢?”
“回皇上,张公公去了殿中省。”
李世民似是知道张阿难去做什么,倒是并未再多问,过了会,御膳房送来饭食,乐安宫的徐慧,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也特地做了几道李世民喜欢吃的小菜,差人给送了过来。
不过,李世民却是没什么胃口,以往爱吃的菜,现在却是如同嚼蜡,尝不出个什么味道来,皇帝将筷子放下,令人取来壶酒。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上两杯,倒是也能宽心解郁,可是一人喝的话,既是无趣又显得可怜。
于是,皇帝将心爱的鸟宠从笼子中取出,鹦鹉乖巧的站在桌子上,李世民一边喝着酒,一边抚摸着柔顺的青羽。
眨眼间,半壶酒下肚,皇帝的脸红了些,同时,心里也松快了些。
这时,轻微的脚步响起,李世民将酒杯放下,问道:“怎么样?”
张阿难站在一旁,躬身回道:“昨日去王府打扫之人,奴婢挨个都盘问过了,没什么疑处,起火之前,也无什么人去过王府。”
说着,顿了顿,又小声道:“上次大殿下回宫时,在宫门口也接受了查验,并未携带什么可引火的禁物,依奴婢看,此次应是意外,最近天气干燥,城中也经常失火。”
李世民叹口气,过了会,闷声道:“坐下,陪我喝两杯。”
张阿难落坐右手一侧,李世民亲自给他斟酒,两人以酒为引,回忆起了当年征战四方的事,一边喝一边聊,不多时,桌上的空酒壶越来越多。
李世民带着几分醉意,突然问道:“秦琼走了多久了。”
张阿难慢慢道:“七年多了。”
叹了一声,皇帝惆怅着道:“当初跟着朕一起打天下的,现在还在的,想想也没几人了,尉迟敬德在家里修道,李靖称病不出,程咬金那老匹夫,年纪越大活的越小心,如今还能跟朕喝酒的,也就只有你了,你说,咱们还能有几年日子。”
张阿难头一低,他不敢说什么长命百岁的虚假之言,也不敢说什么生死有命的宽慰之语,只能是齿唇紧闭保持沉默。
李世民摇摇头,自顾自道:“咱们手上的人命太多了,怕是没那个长命的福气,秦王府这一烧,让朕想了许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