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底下的客人瞬间走了大半, 剩下的那些也面露不满,甚至有人已经在高喊着掌柜掌柜。陈见山再也忍不住了,几步从楼梯上奔下去, 满脸不悦“雪梅,你带他们来这里做甚”
关键是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白雪梅的爹娘, 一看就付不起账。真要是喝茶端到外面去喝了就算了, 或者就在底下大堂找个偏僻的地方,白雪梅可倒好,看这架势是要把这两人带上雅间。
雅间可不便宜, 尤其这间茶楼位置不错, 这个时辰的雅间基本没有空的, 最多也就一两间, 要是有客人过来, 瞬间就满了。把这两人安排进去, 生意不做了吗
白雪梅一直注意着那个老头, 怕他摔倒, 也没看陈见山一眼, 自然不知道他已满脸不悦, 随口道“先把他们带上去,稍后我给你细说。”
跟着这么多客人的面,非要把这两人赶走,兴许还要跟白雪梅吵一架丢不丢脸且不提,会影响茶楼的生意。陈见山没有多想, 立刻叫来了伙计将二人弄上楼。
可楼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雅间,伙计一脸为难。楚云梨一直看着外面的情形,见状站了出去“扶到我这里来吧,省得有人说我不够善良。”
白雪梅听出来严月娇在说自己, 如果是别人说,她肯定就忍了。毕竟这是自己未婚夫的生意,算起来也是为她赚钱。可严月娇出声,她才不会认输。
“这茶楼不做你的生意,走吧”
楚云梨似笑非笑“已经有了几分东家夫人的气势了呢。可惜今日是你未婚夫请我来的。”
听到这话,白雪梅一脸不高兴“见山,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私底下找她的。”
陈见山不想让人看笑话,铁青着脸,到底解释了一句“我和她有正事要谈。”
白雪梅还不知道严月娇做生意的事,闻言只觉得他在糊弄自己“男女之间有,什么生意谈陈见山,本来你们俩就是夫妻,搞得好像是我棒打鸳鸯了似的。既然这般放不下,当初别和离,也别来求娶我呀。”
她姿态高高在上,满脸的不高兴,一点都没掩饰。
楚云梨唇角微翘。陈见山生下来就被陈家老爷当做生意人培养,见人三分笑,凡事都喜欢做得面面俱到,待人也温和。当初他对严月娇也是同样的温柔,只是严月娇不知道他对自己感情的由来,以为是一见钟情,便同样回以尊重。不管他姿态多低,她都是温言细语,哪怕两人偶尔吵架,那也是坐在一旁默默流泪,从不与他大声争执。
而陈家人没有对楚云梨这突然的变化生出疑心,也是因为陈见山闹着要合离的事太过突兀。相信任何人遇上这样的变故,都会性情大变。
这么说吧,陈见山的温柔只是流于表面。他要是翻脸了从他早上还对严月娇温柔以待,下午就要休妻另娶就看得出,这人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都不留。
“闭嘴”陈见山低声呵斥“这么多客人在呢,你在这儿吵吵闹闹,生意还怎么做”
白雪梅被他这一番变脸给惊住了,张了张口。
陈见山一把拽住她,直接去了楼上。
掌柜为难的看着两个乞丐,楚云梨主动道“把他们叫进这个房中吧。”
闻言,掌柜一脸感激。
在他看来,原先的少夫人才是真正的识大体。这多懂事啊,也不知道少东家是怎么想的。
楚云梨抬步就往楼上走,那里是茶楼的书房,陈家父子俩来了,多半都在那里面。严月娇也去过两次,她熟门熟路,路上被伙计拦住,她张口就来“你家公子约我来的,我这要离开了,总要跟他说一声儿才好。”
伙计想说自己帮忙带话,又怕少东家跟前少夫人有话要说,一脸纠结,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楚云梨才不管这么多,带着楼尚安去了书房,隔着门板就听到里面陈见山在呵斥“你自己来茶楼就算了,怎么还要带别人要是带你爹娘,姑且当我孝敬岳父岳母,那俩人是什么玩意儿刚才他们一进来就有好多客人出去了,你看见了吗瞎啊脑子呢”
白雪梅辩解的话随之传来“那位老伯就要死了,他年轻的时候也在这茶楼帮过忙,说是想在临死之前再喝上一杯茶。不说他当初做帮工那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他临死之前想喝一杯茶,我们就该满足他的心愿。”
陈见山“”
楚云梨抬手推门,面对里面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她笑了笑“你们好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我帮忙评一评吗”
两人一眼就看得出她在看好戏,白雪梅方才将客人离开的情形看在眼里,心里发虚。只是她不想在陈见山面前认错,这才梗着脖子辩解,这会儿看见了严月娇,立即大声道“我是一片好心,否则你们这茶楼我来都不来。她呢你是我的未婚夫,却把她带到这里来关在一间房中,又口口声声说将我放在了心上,这就是你的心意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们俩还要谈多久是不是要将这件事情瞒着我一辈子”
白雪梅知道自己带着两个乞丐技能喝茶这事很牵强,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让陈见山跟严月娇独处。这两人是有感情的,要是和好了,还有她什么事
陈见山再次强调“我带她来是谈生意的。”
“谈什么生意”白雪梅咄咄逼人“我倒是不知道,严月娇何时会做生意了,你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的,别拿我当傻子糊弄”
“人家生意做得好着呢,又要开酒楼了。”说到后面一句,陈见山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忙着做善事。”
白雪梅拧眉“你可以不赞同我的做法,能不能说我的做法是错的。那位老伯已经病入膏肓,喝了这杯茶让他含笑而去有何不好”
“好”楚云梨合掌赞道“白姑娘大善,若不是遇上了你,老伯大概只能抱憾而去,也太可怜了。”
白雪梅看见跟自己不对付的严月娇都赞同自己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自己没错“你看,严姑娘都觉得我是对的。”
陈见山深深看她,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严月娇已经找到了新人,他却在这里和未婚妻吵吵闹闹,各种嫌弃未婚妻做得不对显得自己有眼无珠。
“去给那两人上一壶茶水,再上几盘点心。”
伙计一脸纠结,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其实要不是公子带着白姑娘来过一次,刚才那两个乞丐在门口就会被人拦住。
那两人都进来了,还被以礼相待,难免显得这茶楼没格调,虽然有人不介意,可也有人介意呀兴许好多贵人就不会来了。
楚云梨乐出了声“二位慢慢聊,我还得去选开酒楼的铺子,先走一步。”
陈见山把人请来,让人看了笑话,目地没达成就算了,还送了个俊后生给她今儿就不该去请严月娇
他心里正后悔,忽然看见严月娇回头,笑吟吟冲他道“多谢陈公子今日约我,才让我遇见了楼公子,日后我酒楼要是开张,一定会给你送帖子。”
陈见山“”呕死了
两人下楼,楚云梨带着楼尚安回了百香坊。
楼尚安如今住在外城,长辈都已经不在,家里还有个弟弟。他爹确实是大厨,是被悦来楼的东家陷害,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带着满心憋屈而亡,偏偏那边还不放过,愣是将兄弟两人赶尽杀绝。
“我这儿有些银子,能够我买一下一个两层小楼。你先去选着,我这边想想法子再收点货款,一个月之内就将酒楼开起来。”
楼尚安笑了笑“本来我打算卖了这张菜谱换一百两银子,然后去水城一趟,倒卖几次货物,然后再开张的。遇上你,倒是省事了。当我借的,回头我还你一个楼。”
遇上了人,楚云梨回去的时候很是欢喜。
值得一提的是,内外城距离很远,坐马车都得半个时辰。白雪梅再磨蹭,就回不去了。
看天色不早,陈见山将未婚妻安顿在茶楼过夜,虽然是可以让人送她回去,可他觉得有必要跟这女人好好谈谈。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道“以后像这种事,你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
白雪梅乖乖认错。
陈见山怒气缓了缓,道“那你早点歇着,明天我让人送你。”
两人还是未婚夫妻,白雪梅还没嫁人呢,这种时候夜不归宿明天很难跟长辈交代,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其实也是有事情要跟陈见山商量,看人要走,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听我说几句。”
陈见山疑惑回头。
白雪梅抿了抿唇,有些不太好意思,可又怕他不耐烦,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下一次往我家送礼物的时候,能不能面上给一些,私底下给我一些”
陈见山一脸不解,反问“为何要这么麻烦”
“我爹娘他们眼里只有哥哥和弟弟,已经跟我说过,成亲前陈家送去的东西全部都会留下。看能不能给我哥哥他们买个铺子,说是为了不给我拖后腿。”白雪梅苦笑“他们就是偏心,我不想让你的银子打水漂。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人,这银子给了我,等于就是你花了。”
陈见山在送六礼这件事情上向来大方,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过问此事,一切都由母亲安排。
对于陈母来说,娶白雪梅不能比娶严月娇花费少,毕竟,白雪梅才是儿子真正的救命恩人。要是真货没有假货花得多,那还是报恩么
陈见山听母亲提过几句,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其实呢,白家夫妻的做法不算错,当下有很多人说着不会重男轻女,可都会扣下女儿的聘礼给儿子娶妻。能够将夫家送来的聘礼全部换成嫁妆带过去,就算是疼爱女儿了。
可白家的做法跟严家相比,就少了几分厚道。当初陈家送去的东西可全部都带回来了的,如果不是认错了让婚事生了变故,那些东西可全部都是陈见山儿子继承。
如果没有白雪梅提出此事,哪怕陈见山知道白家夫妻不厚道,该送多少还是会送多少,毕竟不能让白雪梅多想嘛。但既然她自己提了,陈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白白送人的道理,他想了想道“那我少送一点。”
白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