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门后,母亲也不让请安,她就没去,后来天天在外头忙,早出晚归的,更是连母亲的面都见不上。从这一点看,她确实不够孝顺。闷闷道“我出身普通人家,有什么事都是当面说清楚,从来也不会迂回婉转,更不懂得猜别人的心思。”
“出生在贫寒之家,不是不懂事的托词”陈见山不想再哄着她了,实在是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快赶上陈家一年的收益。要是还哄着,怕是整个家都要被她败完。
“娇娇出身也不见得多好,人家就懂事。”
白雪梅突然就恼了,大吼道“她那么好,你找她去啊,娶我做什么”
说完,趴在小几上大哭起来。
陈见山白天盯着人下货,被人催着,自己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没心思哄人,干脆靠在了车壁上闭上眼“这大晚上的,本来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因为你跑了出来,我跟爹都没得歇。刚才我也试图跟你讲道理,可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别再出门了,账房先生那里我会打招呼,以后该你的东西不会少你,但想要支取银子我劝你别去,免得自取其辱。”
闻言,白雪梅哭声一顿,抬起头来质问“你要禁我的足凭什么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过门的,可不是府里的丫鬟。”
陈见山“”
“你怎么就说不清楚呢之前我没拦着你出门,你一天发个几两银子,我不会说你的。可你都做了什么”
白雪梅张了张口“我不就给人送了点米粮布料吗至于大头送去外头的粮食那是以陈家的名义,修桥铺路是好事,难道不应该给银子”
这陈见山眼中,善事可以做,修桥这件事如果帖子下到陈家,也不会一点不出。到两三百两是顶了天了,绝不会给一千两这么多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白雪梅强调“严月娇都给了一千,你能比她少”
陈见山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好在马车已经到了他们院子门口,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回去睡觉,一夜无话。
至于白雪梅过了多久,流了多少泪,只有阿彩知道。因为二人分床睡了。
关于捐钱修桥这件事,楚云梨压根没放在心上,新买的铺子在楼尚安酒楼的斜对面,她胭脂铺里空闲后,就会过去盯着木工整修。
这天陈见山路过酒楼,想了想,下马车走了进去。
楼尚安听说有人找自己,看到是他,颇觉得意外“有事”
陈见山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俊秀的男人,炒菜用的护衣穿在他身上,不显得臃肿,反而多了几分挺拔之态。
楼尚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下不耐“一会儿就要上客了,厨房里在备菜,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忙了。”
“等等”陈见山上前一步“严月娇捐了千两银子修桥,你知道么”
“不知道。”楼尚安看他神情,想到未婚妻回来说看见白雪梅了,忍不住笑道“修桥铺路那是能够惠及儿孙的好事,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然是当仁不让。”
陈见山听到这话,一脸的恍惚,怎么好像白雪梅才是对的,不正常的人是他
“那可是千两,你们刚做生意,能够拿出几个千两来”
楼尚安心下好笑,脂粉那真的是一本万利,定钱都收到明年了,有人源源不断的往她兜里送,不收人家还不高兴。一千两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难,一天收的银子都不止这个数。
当然,到底有多少,就没必要告诉陈见山了,免得他眼红。
“哪怕倾尽全力,只要她想做的事,我都不会反对。”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陈见山听了,忽然觉得自己对白雪梅似乎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毕竟,楼尚安从听说这件事情起就一点都没生气,从头到尾都认为严月娇做得对,并且他仔细看过,楼尚安态度真诚,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宽和大度。
楼尚安转身“我真的要去忙了,客人自便吧。”
陈见山来都来了,也不好空手离开,买了些点心提着,打算回去尝尝味儿,也让茶楼里的大厨试一试菜,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陈家人都以为把人关在院子里应该就不会再出岔子。陈母的病情渐渐好转,能在院子里走动了。大夫也说,多走走对她的身体好。
白雪梅很生气,大家子没一个人理解她,全都觉得她错。捐银子这件事情她确实理亏,也确实应该跟陈家人商量之后再决定捐不捐,捐多少。
可是,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将她禁足。
一个被禁主的少夫人,落在下人眼里,她还有什么面子
关在屋中生了两天闷气,发现没人拿她当一回事。她心头的气也消了,便想法子自救。
于是,她走出了房门,走出了院子,出门时被人拦住,她说自己去给婆婆请安,便一路畅通无阻。
看见园子里散步的婆婆,白雪梅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上前“母亲,儿媳错了。”
陈母两天也想过,儿子已经休过一次妻子,总不能再休吧这也是儿子真正的救命恩人,他们应该宽和一些。不懂事就费心教一教,白雪梅也才十几岁的姑娘而已,反正自己还年轻,不了再花十几年把她的性子掰回来。
喜欢做善事,说到底也是虚荣,等她有了底气,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都有心,很快就有说有笑。气氛正愉悦间,突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那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出了事,陈母皱起眉,看向追过来的管事问“何事这样慌张”
管事瞄了一眼白雪梅“是偏门有人来找少夫人,指责少夫人说话不算话,耍他们玩儿。”
陈母“”
她耐着性子问“你承诺人家什么了”
白雪梅被管事看一眼,心里就有些不安。听到婆婆的问话,心虚地低下头去“我说完要去郊外的几个穷村子里给他们送些有瑕疵的细布我听夫君说过,那种压箱的尾货很便宜。咱们自己家有一些,再去外面买一点就够发了,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确实是一件小事,陈母对着儿媳已经气不起来了,想着再迁就她最后一回,吩咐管事道“这事你去办吧。”
管事并没有离开,一脸的为难。
陈母不悦“还有何事”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说,让少夫人赔他母亲的命。”管事说这话时,恨不能把头低到地里去。
陈母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分明是得寸进尺。”她扭头教训儿媳“听见了吗这世上的人大部分贪得无厌,你贴银子费心思帮了忙,人家只会觉得你做得不够。”
说起赔命这事,白雪梅想到了什么,面色白了白。
陈母呵斥“还愣着做甚,去把那些人赶走啊。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必来禀,直接将人撵走。”
管事没动“可那个年轻人说,要看到少夫人。不然就一头撞死在门口。”也是快闹出了人命,他才这样慌张。
“一群刁民。”陈母怒不可遏,率先走在前头“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脸皮这么厚。如果非要闹事,本夫人非得请他尝尝牢饭不可。”
偏院门口挤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披麻戴孝,陈母看清门口情形时,脸色又沉了几分。正想开口质问呢,却见为首的年轻人冲了过来,作势要打白雪梅。
白雪梅身边除了阿彩,也还有别的下人,怎么会让他唐突主子那人被拦住后,还不依不饶,哭喊着质问道“你说了一大早就会给我娘送药,为何没送我第二天早上来城里抓药,都没能见上我娘最后一面我们一家没有让你帮忙啊,是你主动说一定会把药送来的,为何说话不算话”
男人说着,哭得肝肠寸断。
陈母也从围观的其他人口中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儿媳去郊外给人发粮食,听说村里有一家的妇人得了急症,大夫开的方子里必须要几片百年以上的人参做药银子,村里的大夫一般不备这样贵重的药材,得去城里买。
当天就算能赶到城里也来不及拿不回药材,毕竟城门到点就关。那个年轻人就想跟他们一起进城,之后在城里歇一夜,翌日一大早赶回。
是白雪梅自告奋勇说自己第二天还要过去,主动接下了这个活儿。后来却没出现药材没送到,以至于让病人不治身亡。
一群身着孝服的人在门口又哭又闹,不远处还有人看热闹,陈母只觉得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