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不是衙门的人, 但他和衙门关系匪浅。镇上邻里亲戚之间生了矛盾,需要找人评理,都不会上来就找镇长。
找了镇长, 就代表着这件事情会闹大,甚至会闹到城里的衙门处。
张春娘和刘兴义之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彻底分开各走一边,这一次的事情, 是刘家人看见她手头宽裕想要凑上去占便宜。真闹大了,还是刘家丢脸。
刘大海活到这么大, 无论想要什么东西, 从来不需要自己争取, 双亲会想尽办法送到他手中,就连祖母,也是很疼他的。
有些事情哪怕是一家人,也不好摆在明面上说,家里人没有说过关于他身世的内情, 可他不是傻子, 猜也猜到了真相。父亲可能会因为母亲爱屋及乌对他疼爱非常, 可祖母和母亲根本合不来, 绝对不会因为母亲对他另眼相待。甚至就连外面的人都觉得他是刘家血脉所有人心照不宣是一回事,真把他的身世闹开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春娘对他们一家不说恨之入骨,也有不少怨气。若是将镇长请来, 刘家肯定会丢人。
眼瞅着已经有人离开去请镇长, 刘大海气道“镇长那么忙, 这么点事就找人家”
楚云梨打断他“我开这个铺子是交了税的,你在这里闹事,影响我做生意,我请镇长帮忙有什么不对”
刘大海“”
“你一个独居的妇人, 跟我爹不清不楚”
楚云梨似笑非笑“就算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可能找到刘兴义头上去。你爹什么德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刘大海,你是不是要逼我”
刘大海脸色青白交加,他想要将这个女人压服了,让其不敢再与自家作对,但又怕张春娘不管不顾真的把父亲不行了的事情说出来。
他心里害怕,又见有人去了镇长家的方向,转身灰溜溜跑了。
张成才的伤得到了及时救治,楚云梨给他配了不少高明的药促进骨头生长,外敷的药膏也是她试用了多次的,这些日子下来,张成才以前独自一人能在院子里到处蹦蹦跳跳,偶尔没站稳,伤腿也能撑一撑。
他自认为骨伤已经养好,又看母亲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抽空回来给他送饭换药,就连已经牙齿都掉光了的外祖父母也跟着去铺子里帮忙,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多待,巴不得去铺子里帮忙。
他的腿虽然能勉强走动,但最好还是歇着,楚云梨见他实在想去,便给他安排了一个收钱的活计。
不收不知道,张成才守了一天,那是越守越来劲,这么多的钱呀比他师父带着徒弟做木工赚的还要多。
有了这煮面疙瘩的手艺,他还学什么木工呀
本来他当初学木工就不是因为喜欢,说到底是为了养家糊口楚云梨暗地里观察着他的神态,想着他要是熬不住,就立刻让他回家。
结果,人一点儿都不累,还越坐越精神了。
刘大海心里不服气,想要去找张家母子的麻烦,可又不敢去铺子里,去家里吧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加上最近有兄弟找他帮忙修房子,他就去干活了。
这修房子没有工钱,纯粹是大家感情好互相帮忙,他干不了什么活,但人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人活在世上,都得有几个朋友,于是找麻烦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十来天后,房子修完,请他们大吃了一顿,刘大海喝得醉醺醺,扶着墙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他突然想起这个时辰张家的面铺子关门了,多半已经回家。当即脚下一转,一路跌跌撞撞去了张家。
急促的敲门声一听就来者不善,张成才面色微变,本来要去茅房的他暂时也不去了。楚云梨走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楚人呢,闻到了一股酒气。
刘大海抢先闯了进来。
他身上一股酒臭,楚云梨侧身避让,回过神,他已经骂骂咧咧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把我奶给的银子还来,否则今儿我就不走”
他一挥手,整个人险些栽倒。
这是喝了多少啊
张家老两口听到动静,从屋中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满脸的担忧,张母提议“让隔壁邻居帮忙去找刘家人来把他带走吧,这像什么样子。”
“我没醉”刘大海双手比划,“今儿就是来给我爹娘讨公道的,别看你们母子已经离开了,这些年也没有去过我家,可是我爹娘经常为了你们争吵”
他声音没有压低,嗓门特别大,这动静兴许根本瞒不住隔壁。
生意人很怕有人找上门来闹事,普通人也一样呀。但凡出点事,都会引得左邻右舍议论好多天,又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张春娘不是寡妇,可身份差不多。
张成才看他不依不饶,然后脸色阴沉无比,已经伸手去拿边上劈柴用的开山斧。
“笨”楚云梨呵斥,“长点脑子好不好”
张成才被亲娘骂了,却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混账上门撒酒疯,要是不把他教训一顿,打到他怕,回头他还会来。”
“教训人的法子多的是。”楚云梨一把将开山斧抢了过来扔得远远的。
张家老两口面面相觑,张母腿脚比较利索,靠了过来“你想怎么做”
楚云梨看了一眼挥着手大放厥词的刘大海,扬声喊“柳大娘,麻烦你找人去刘家一趟。刘大海喝醉了跑到这里撒酒疯,我们一家人制不住他。”
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的人早就在支着耳朵偷听了。几乎楚云梨话音刚落,隔壁就有人答应下来。
刘大海冷笑一声“别以为叫我爹娘来,惊动了我奶,我就会乖乖回去,告诉你,今天不把银子还回来,不好生跟外人澄清一下我爹的名声,我就不走。”
院子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
楚云梨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头皮上疼痛传来,刘大海的酒醒了大半,他下意识就想要打掉面前女人的手,结果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只手都像是铁钳一般,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不松手。
楚云梨弯腰靠近他耳边“找我麻烦想害死我儿子,实话说,你就算不找上门来讨打,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语气阴森森的,刘大海的酒意彻底醒了,他瞪着面前女人“撒手”
“好啊”楚云梨冲他一笑,忽然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揪起,然后冲着他的背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常人都受不住这一下,更何况他是喝了酒的,浑身手软脚软,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只觉口鼻痛得厉害,他抬起头,恍惚间看到自己的牙都磕掉了两颗。
楚云梨缓缓上前,拍掉了他背上的脚印,揪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往地上砸去。足足砸了七八下,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才起身。
邻居们听到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赶过来帮忙,当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时,忍不住面面相觑。
喝醉了酒的人脑子不正常,这两家积怨已久,刘大海今日找上门,明显不打算轻易善罢甘休,张家院子里人虽多,可都是老弱病残,肯定会吃亏。
他们以为进不了门,甚至已经有人自觉有先见之明的去扛梯子梯子自然没用上,他们很顺利的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刘大海满脸是血,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头发凌乱,浑身的酒臭,像是喝了太多的酒想打人一不小心扑倒在地就再也没能爬起来似的。
楚云梨叹口气“我刚打开门,他就闯了进来。一言不合就想要打人,不知道这是喝了多少,人没打着,自己倒在了地上。一会儿刘家人来了,你们千万要帮我做个证。不然,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
众人“”
他们倒没有怀疑刘大海是被人给打了,这院子里的几人,张成才拖着一条腿,自己走路都费劲,每天去铺子里都是蹭别人的牛车或者马车,不可能打得过刘大海。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刘家人以为刘大海还在别人家帮忙,早上人走的时候就说了今天收尾但凡请人帮忙做事,做完了都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顿。林小杏一早就没有准备儿子的饭菜,吃晚饭时也没去叫人,以为人要喝到深夜才归,兴许不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一家人都准备睡了,却得知人跑到了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