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对视一眼,为了女儿,多久都得等。两人坐在了边上的空椅子上,周父没话找话“你们家这铺子生意不错哈,我听说饭点的时候需要等一刻钟才能吃上。”
“乡亲们喜欢这一口,我也希望来的人少点。钱嘛,赚多少是个够呢够花就行了。”楚云梨手里串着铜板,“这活儿太累,我一把年纪,有些遭不住。最近有想过将铺子交给成才。”
她腾出时间做别的生意,等那边上了路,再把这个铺子交给张家的大哥。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张家大哥是个厚道的性子,他觉得身为兄长必须得照顾底下的弟妹虽然是个石匠,在兄弟几个里赚得最多,但日子一直都苦哈哈的。这铺子需要不少人手,刚好他们家人多。
周家夫妻只听见张春娘怕累,有钱都不想赚。周母心中一动“你要不要把铺子盘出来我帮你找人接手。”
楚云梨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这铺子的生意不错,若真要盼出去,只需要放出话就行。不必麻烦你。”
周母碰了个软钉子,愈发笃定张春娘不好说话,药膏的事情绝对不能跟她提。
愣是等了半个时辰,有牛车过来,张成才坐在最前头,嘴都咧到了耳根去。看见师父师娘,脸上的笑容收敛“师父,您怎么得空过来”
亲近的徒弟是知道师父到底有多忙的,一年到头都不怎么有空出门。如今少了两人,应该更忙才对,出现在这里,挺让人奇怪。
“你的腿好了”
这个不用问,两人都已经仔细瞧过了,确确实实不瘸。
想到女婿,二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欢喜,周母习惯了使唤这个徒弟干活,追问“你的药膏哪里来的”
张成才摇头“我娘拿回来的。”
师父再亲,也亲不过母亲。
两人目光落到楚云梨身上。
楚云梨抬头“我就猜到你们是为了药膏而来,昨天李家来过了,当时我就拒绝了的。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病,再说,李大富心思不正,把我儿子推下马车,险些害他一生,当时没证据,我没法报仇,却不代表心里不恨。让我出手帮看了我儿子的人,我没那么大度,实在办不到。”
周父“”
“我是看着成才长大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此事,楚云梨火气也上来了。周家夫妻收徒弟,可不是只让他们做木工活,家里的杂事也是叫着谁就是谁的。张成才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懂事,他特别想要留在周家,因此,别人闲着他也会自己找事做。给周家挑水洗衣送东西那是常事。有段时间母女俩特别喜欢吃镇上的包子,让他天天买,可银子却不是天天给,经常忘记忘记了张成才不能问他们要啊,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又如何”楚云梨打断他,“从成才去你们家的第一天起,他从早到晚都在忙活,有时候半夜才回。你们家也就是今年初才开始给徒弟做饭。以前都是他自己带吃的去。他一分工钱不要,自己带饭去给你们家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情分,脸呢”
“那是他自愿的。”周母跳着脚道,“我们家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不是看成才当初诚心,他也登不了我家的门。”
“再强调一次,我们母子不欠你们的。”楚云梨冷冷道。
周母有些恼,可惦记着女婿需要药膏,不敢随便发作。
张成才知道是自己夹在中间让母亲为难,拿着东西进了后院就再也不冒头。
两边僵持着,气氛凝滞,忽然又有人来了。
这一回来的人是刘母,她进门后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笑了笑道“我闲着无事,随便走走,刚好到了附近就过来看看成才。”
说着,直接进了后院跟老亲家说话去了。
周家夫妻眼瞅着今天谈不拢,心里有些窝火,却也不敢强求,恰巧又有客人要进来吃面,二人干脆起身告辞。
两人走了之后,楚云梨去了后院。
刘母正冲着老亲家抹泪,不是她想哭,也不是故意卖惨,是真的忍不住。
刘兴义被人打断了腿,还伤着了头,跟刘大海似的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家里两个壮劳力先后受伤,孙媳妇大着肚子什么都干不了,儿媳忙前忙后伺候父子俩,怨气冲天。如果只是受伤,那伤势早晚都有痊愈的时候,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可是孙子躺了那么久,还是一动就晕,天气好时能出来走几步,却什么都干不了。
一个男人得了这样的病,哪里还能养家糊口
就在昨天,翠湖被他娘家爹娘接回去了,晚上更是传来消息说,她娘家准备给她买落胎药。刘母那是一宿没睡,跑到翠湖家村子到镇上的路口等了半天,这个时间还没看到人,她总算是放下心来,应该是他们一家人打消了落胎的念头。
就孙子那个样子,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娶到翠湖一个媳妇,如果这个媳妇没生下孩子之前就跑了,孙子多半会孤独半生断子绝孙。
“我就是想来看看成才好了没有”刘母说到这里,看着孙子的眼神特别欣慰。
“痊愈了就好,这家里又做着生意,你的一生我是不愁了。”
不说这天天进钱的生意,光是有了四间铺子,就有不少人家想要结亲。只看母子俩怎么选而已。
张成才接触到祖母的眼神,很是不自在,别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刘家血脉,哪里能坦然接受祖母的疼爱
“我去揉面。”
随便找了个借口躲开,张家夫妻见状,知道孙子是不自在,两人对视一眼,不想让老亲家继续被蒙在鼓里,可自己女儿没成亲就有了孩子,后来人家男人还抛弃她离开了这种事实在是好说不好听。两人实在是不想主动跟你说起此事。
刘母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纠结,看着孙子离开的背影试探着问“有些人说成才当初伤得很重,可他这么快就好了,春娘对外也说伤势根本不严重,你们跟我说实话,他当初确实伤得如何”
老两口并不清楚,他们来的时候,外孙的腿已经绑上了。后来换药也不需要他们帮忙。家里做着生意呢,想要做事总能找出事情来,加上老两口不想看见孙子的伤势,免得自己心里难受。女儿都说不严重,他们就没多管。
不管当初伤得有多重,如今已然痊愈,刘母目的也不是想知道那些过去了的事,她苦笑了下“我就直说了吧,兴义那混账的腿伤势很重,我就想问一问春娘的药膏是从哪里拿的,能不能想法子帮我们也买一点。”
老两口知道啊,药是女儿自己配的,他们还看见过屋中的药材呢。
楚云梨一步踏入后院。
老两口不太想救这个便宜女婿,可老亲家人不错,拒绝又不太好,心里正为难呢,看见女儿过来,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云梨张口就来“药是我从城里买来的偏方,一罐药膏花了我百两银子,不然我的铺子还能多两间。看在你曾经对我不错的份上,这个忙我还是愿意帮的,两天后我会去城里,如果你们要买,把银子送来就行。”
刘母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成才用了一罐”
楚云梨点点头“只剩下一个底儿了,再说已经开封两个多月,药效大打折扣,你们拿去也不管用。”
刘母起身时,身子佝偻了许多,扶着腰缓缓离去。
其实她不想为难前儿媳的,是被儿子逼迫着过来的。一进门就看到了屋檐底下靠在躺椅上吊着腿的儿子。
刘兴义迫不及待“娘,她怎么说”
刘大海坐在另一边,语气笃定“那女人心狠手辣的,就算是能帮,她也绝对不会帮忙。”
“闭嘴,你是真想让你老子瘸”刘兴义气冲冲道。
刘大海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刘母叹口气“春娘说,药膏是她从城里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刚好够成才敷。儿啊,算了吧,那么多银子,你就是把咱们家的院子和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卖掉也凑不出来。这就是你的命,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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