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一拥而上, 将乌冬儿围在中间狠揍。
唐氏哭得肝肠寸断,扑上全去拉扯那些人被掀翻之后,再不上前,就在旁边哭嚎。
乌父从头到尾站在边上跺脚, 却一次都没有试图救人。
村里人不知真相, 站在边上从头听到尾, 隐约明白了乌冬儿干的好事。
胆子可真大啊
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给别的男人养孩子,尤其钱公子富贵,乌家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乌冬儿惨叫不止。
乌父很想救女儿, 特别想让钱公子认下孩子只有孩子是钱家血脉, 全家才有可能平安脱身。
他心中焦急,转眼看见了人群中的陈兰花,当即眼睛一亮, 几步奔了过去“陈兰花,你出来。”
楚云梨不与他拉扯,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什么事,说吧。”
乌父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在钱公子面前乱说的”
“我可没有乱说,不信你问冬儿。”楚云梨指了指被压在地上的乌冬儿,此时她半身都是鲜血,连喊都喊不出了。
乌冬儿看过来的目光中满是恨意“陈兰花,你不得好死”
楚云梨皱了皱眉“事情是你自己做的,我还照顾了你一个月呢。拿你银子当做酬劳,很公平啊。”
乌父眼看钱公子根本不看这边,似乎并不在乎孩子的身世,干脆跪了下去“钱公子,我女儿跟柳河之间没有你以为的那些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如果他们真的不清不楚,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钱公子并不相信他们的毒誓“我钱府不是普通人家,凡是血脉有疑的子嗣,都不可能入府,事实上,外头生的孩子想要回府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哪怕他认下这个孩子,母子俩最好的结果是得到大笔银子,更多的就没有了。
乌冬儿已经说不出话。
她不甘心
“公子,我我没有”
这人呢,不可能讨得所有人的喜欢,银子那么好的东西都有人讨厌呢。柳家和乌家在村里也有与人结仇,此时人群里有人出声“冬儿生孩子的时候,阿河还特意从城里赶回来了,一个月子阿河回来了三次。”
若是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用得着跑这么勤吗
此话一出,柳母变了脸色“姓周的,你别胡说。”
说话的是一个村里的寡妇,面对柳母的怒火,她翻了个白眼“你造我的黄谣我都没跟你计较,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急什么呀”
柳母之前在村里爱说别人,说了就说了,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点事而性命攸关。早知道,当初就不胡说八道了。
钱公子身边的人已经去问,柳河从城里回来,动静再小也是要与人见面的。果然从生孩子起就回来了三趟,最后一趟因为受了伤,在家里住了半个月。这两天才走。
听到人是这两天才走的,钱公子顿时就气笑了。
明明就是被自己给吓跑了的。
钱公子看向柳家夫妻“让柳河回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这件事情跟阿河无关。”柳母强撑着解释。
柳父急忙附和“对对对,阿河回来受伤养伤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帮人家刷漆,都是定好了交工的日子的。耽搁太久了,交不出来会被人扣工钱。”
“扣工钱”钱公子语气不好,“你们说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人都没有了,要钱有什么用
柳家夫妻吓得面色青白交加,钱公子冷笑一声“让他滚回来,不要让本公子亲自去城里寻人。”
柳母吓得抖了抖,忙不迭答应“好,我这就传消息让他回。”
恰在此时,屋中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唐氏最怕的就是这个,她知道孩子睡不了多久,从钱公子进来开始算账起,一颗心就提着。听到孩子哭了,又清晰地看到钱公子眼中的怒意,她吓得趴在地上“公子,无论大人之间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是无辜的,求您高抬贵手,放孩子一命。”
“这话说的,好像本公子会草菅人命似的。”钱公子阴阳怪气地道,“杀人要偿命,本公子还没活够呢。”
他弯腰靠近地上的乌冬儿,伸手去勾她的下巴。
乌冬儿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很痛,好像被人打成了肉泥似的。此时再看到钱公子,她眼中再没有了曾经的情意绵绵,只觉得面前之人如同地狱修罗,吓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钱公子冷眼瞧着,轻柔地问“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吗如果让本公子亲自查出来,你们两家别想再有活人。”
乌冬儿不想死,哭着求饶“公子饶命我说我说”
“快点”钱公子不耐烦催促。
乌冬儿浑身颤抖,颤着声音道“那个孩子是是表哥的”话说到这里,看到面前男人的眼神都变成了黑色,明显已经怒极,她哭嚎着解释,“公子,您别生气。冬儿不想离开你,不想失去你,所以才起了歪心思。求公子饶命,求公子看在冬儿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太过害怕,她简直是语无伦次。
钱公子缓缓起身,狠狠一脚踹出。
乌冬儿被踹得滚了几滚。
楚云梨啧啧摇头。
这个动静让钱公子回过神,他揉了揉眉心,才想起来陈兰花也在。压下心中怒气,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陈东家,没有被吓着吧”
楚云梨点点头“我不害怕,但也不喜欢血腥,钱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其实钱公子有句话说得对,杀人是要偿命的,他身为富家公子,再讨厌谁,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给弄死。乌冬儿已经只剩下一口气,没有人求情,钱公子也会收手了。
楚云梨出声求情为的是以后好上门来看戏。
钱公子眯起眼,笑道“既然陈东家都这么说了,本公子也不好再与他们计较。希望陈东家多考虑一下方子,本公子也不要多的,只要五六张就行。价钱好商量”
语罢,带着人扬长而去,临走之前也没忘了提醒柳家夫妻,让柳河两日之内赶回来。
等到钱公子都走了,看热闹的人才敢踏入院子。此时的乌冬儿已经昏迷,唐氏请周围的人帮忙请大夫。乌父一脸沉重,目光落在楚云梨脸上时,如见救星。
“兰花,你帮帮我们好不好只要你帮忙救下我们全家的命,无论你要什么,都好商量。”
话说得大气,其实乌家手头的现银已经不多了。大头就是那给出去的一百两,再想要凑大笔银子,只能卖田卖地。
唐氏以前从来没有看得起陈兰花,然后在这个院子里伺候月子的时候,她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还经常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此时她特别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急忙上前道歉。
“兰花,以前舅母不对,舅母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家子计较好不好”
乌冬儿受伤很重,大夫说了,伤势并不乐观。若是发了高热,很可能会一睡不醒。
乌家愁云惨雾,柳家夫妻心里也并不好受。他们只有柳河在一个儿子,儿子赶回来后,要是被钱公子打得跟乌冬儿的伤一样重,他们夫妻怎么办
两人有些迁怒陈兰花,若不是她多嘴,钱公子肯定不会知道真相。
但是一人心里又很清楚,他们如今得罪不起陈兰花,若是陈兰花生气了,跑去钱公子面前说几句柳家不好的话,柳家会倒大霉。
本来楚云梨打算陪着陈家夫妻俩去城里进货,如今也不急了。刚好夫妻俩选的那间铺子需要找木工整修,三两天修不完,也不着急进货。
当天楚云梨回到镇上,陈家夫妻问及乌冬儿的下场,楚云梨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夫妻俩听说乌冬儿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都面露唏嘘。
“胆子也太大了,就是咱们这些庄户人家的男人,知道自己女人谁偷人还怀了孩子,肯定都会生气。下手重点,也会把女人给打死。乌冬儿怎么敢的”
陈父赞同“兰花,那个钱公子下手那么狠,以后你少和他来往。他如果非要买方子的话,干脆干脆你就卖了吧。”
“爹娘放心,我心里有数。”楚云梨之前那几趟去城里并不是单纯的做生意,钱府能够养出前公子这种脾气的公子,家风应该不怎么正。
钱公子所有的倚仗都来自府里,钱府倒了,他自然就嚣张不起来了。
两日后,柳河从城里回来,因为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柳母也懒得掩饰,只说是钱公子知道了真相,点名找他回来算账。
柳河是不想回,又不敢不回。到了镇上后,不想回村,干脆找到了楚云梨的脂粉铺子里。
彼时天已近黄昏,楚云梨带着陈家夫妻正在后院里收拾干花,四妹和五妹在铺子里守着。
姐妹两人对于这位姐夫一直就亲近不足,知道两家闹翻了后再看到柳河,那都是能躲则躲。几乎是柳河人一出现在铺子里,年纪小点的五妹就跑进了后院报信。
楚云梨直接去了外面,还把四妹也赶进了后院。
柳河风尘仆仆,脸色很难看“陈兰花,你是不害死我不罢休啊。”
“这话从何说起”楚云梨一脸的莫名其妙,“是我让你伙同乌冬儿去骗钱公子的还是我让你上乌冬儿的床让她怀孩子的再说了,我也没说实话,是钱公子自己猜到后把乌冬儿打了一顿,乌冬儿自己承认的。你不分清红皂白直接上门来找我麻烦,真觉得我是软柿子”
柳河狠狠瞪着她。
楚云梨冷笑了一声,扬声喊“爹,去请钱公子。”
柳河“”
“夫妻一场,你非要这么狠吗”
“是你狠才对。”楚云梨满脸讥讽,“乌冬儿生你的孩子,你们母子让我去给她伺候月子,可真想得出来。那一个月我不分白天黑夜的抱着孩子晃悠,对待亲生孩子也不过如此了。柳河,我很好骗是不是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听了这些话,柳河知道陈兰花心中怨气很深,想要让她帮忙求情不容易。可娘让人带的口信说得很清楚,两家的一线生机都系在陈兰花身上。
只有陈兰花开口求情,他才有可能不挨打。
“兰花,你听我说。”柳河叹气,“我跟表妹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那个孩子那孩子是表妹要的,我不愿意,是她给我下了药,你知道的,我在城里没有其他女人,个把月才回来找你一次,当时没能把持住”
楚云梨呵呵“你拿我当傻子呢。那孩子是一次就能怀上的”
柳河哑然“表妹请我帮忙,在城里我们兄妹相依为命,这种事又不好找外人,她拿多年兄妹之情来说事,我要是不帮,连亲戚都没得做,你能理解我吗”
“理解不了。”楚云梨摆了摆手,“赶紧回吧,趁着四肢健全,抓紧时间跟你爹娘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听了这话,柳河心中愈发害怕,都不愿意回村里了。
想到前岳父已经出去一段时间,柳河很怕钱公子赶过来,也不敢多纠缠,转身就走。
钱公子没有过来,当天夜里也没有去村里,而是睡了一觉后,天亮了才赶往村里的。
乌冬儿已经发起了高热,开始说胡话,连水都喝不下去。大夫看过后,让准备后事了。
乌家夫妻俩只得着一个女儿,简直痛不欲生,若不是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两人恨不能跟女儿一起去了。
看到钱公子,唐氏都忘记了对他的惧怕,扑上前哭喊着道“我女儿要不行了,你满意了吗”
钱公子冷笑“她要是不骗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本公子心慈手软,如果在城里敢这么骗我,她早就死了。”
乌父熬了两宿,眼底乌黑,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我女儿要是死了,有本事你把我们全家都弄死。不然,我一定要你给她偿命。”
普通人听到这话可能会害怕,钱公子却不以为然“你想杀我,来呀”
话音刚落,钱公子身边的护卫已经齐齐上前护主。
乌父“”
这要是冲上去,那真的是送过去找打。
“有钱了不起呀”
钱公子扬眉“有钱就是了不起呀,不然,你女儿也不会费尽心思给我生孩子了。说实话,如果她真的生了我的血脉,你们一家子都能跟着享荣华富贵。就算生不出,本公子最后也不会亏待了她,她倒好,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你把我女儿打死了,大人不会不管的。这天底下讲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家里只是有钱,又不是做官的,就算是做官的,杀了人一样要偿命。”乌父越说越气愤,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直跳。
钱公子若有所思“你想怎样”
“你得赔”乌父张口就来,“都说养儿防老,我女儿被你害死了,我们也不要多的,你拿出足以让我们夫妻养老的银子赔偿就行。”
钱公子一副有钱花不完的架势“直说吧,你们要多少”
乌父一开始只是想为女儿讨公道,并没有想过要钱,话赶话说到了这里,他也动了念。女儿眼瞅着是救不回来了,夫妻俩手头的银子不多,卖掉田地确实可以养老,可他们还有外孙呢。夫妻俩要是命长一点,兴许还能看着外孙成亲生子。
想到此,乌父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钱公子,据说钱府豪富,女儿被打死这件事情如果闹大,钱公子一定脱不了身。他愿意拿钱消灾,肯定也清楚闹大了之后他讨不了好,所以打算给钱息事宁人。
“一千两”
乌父咬牙,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哪怕再不肯承认,他也明白自己女儿这样的身份在钱公子面前根本就入不得眼。
钱公子一愣,忽然笑了“我还以为多少呢,原来只要一千两。我连买个脂粉都要花五百两”
他语气轻飘飘,乌父真心觉得自己说太少,立即改口“钱公子听错了,我说的是一万两”
“这”钱公子皱起眉来,“太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