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南月还是出了事。
她在城里消失了。
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寻不到,陈利民有孕的妻子不见了,当然要找。他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得知妻子去的那一户人家,恰巧摄政王妃飞的马车在差不多的时辰出现在了后门处。
陈利民再怎么富裕,再和其他大人交好,在摄政王面前还是说不上话。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登门询问。
他想的是,摄政王再不讲道理,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而计较。最多就是把他骂走嘛。
他去摄政王府的头一日,母子俩一起用晚膳时,他特意跟母亲提及此事。表示如果回来晚了,让母亲不要为此担忧。
陈芙蓉听到儿子的分析,也不认为有多凶险,可是,当天她没有等到儿子回来她以为儿子是被生意上的事情给绊住了,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一早,朝廷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虎营统领冯大人就带着官兵到了。
非说是陈利民试图刺杀摄政王,图谋不轨,还说陈家上下起了反心,府里藏有逾制之物,对朝廷不敬,对皇家不敬。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陈家哪里受得了
陈芙蓉被送往刑部大牢,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儿子,不知道上头的人怎么想的,将母子二人关在了同一个大牢里。
到了此刻,陈芙蓉才明白此番天降大祸的缘由。
陈家每年是赚了不少银子,但是有四成都分给了朝廷,算是半个官家人。交了这么多的银子,朝廷也愿意为陈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母子俩只想做生意,从来没有过反心据陈利民说,高南月和摄政王早就结识,两人在几岁的时候做了五六年的邻居。
“到了,进去吧”
冯大人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本大人心肠软,让他们母子俩关在一起好了。”
楚云梨被人推搡着从马车上落地,她走得飞快,这才避免了别人再次动手。
刑部大牢里的味道很不好,到处都阴森森的,血腥气混合着霉味,味道特别重,闻着让人几欲作呕。
楚云梨以前没少来类似的地方跟人道别,自己被关这感觉挺新鲜的。
有了记忆,她知道自己今日逃也没用,因为根本逃不出京城。朝廷除了拱卫京畿的护国军之外,还分龙虎豹三营。这三营直属皇上管辖,地位超然。
如今幼主登基,摄政王独大,他和皇上的区别就是上朝时候坐的位置不同。路上坐的是宽大的龙椅,他的椅子同样是金黄色,只简单一些,稍微小一点。
摄政王执政五年,京城包括京城周边的百姓都知道如今说话算数的人到底是谁。
摄政王府的地位就和皇宫差不多,没有人敢得罪。
“娘”
虚弱的声音传来,楚云梨顿住脚步,看向左边牢房里浑身鲜血的陈利民。
“利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云梨眼神担忧,再看向身后送她进来的人时,已然满脸愤怒。
“我儿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跟王爷抢东西,不该被罚吗”冯大人冷笑一声,挥手道“关进去,今儿太晚了,本官还要去陪王爷用膳,明日一早,本官亲自来审。”
陈利民急促地喘息着。
楚云梨早就知道他的伤势,抢在众人要取掉她的首饰之前,她悄悄藏起了自己的耳坠和一枚戒指。
“娘,儿子儿子不孝,害了你了。”
楚云梨假装不知情,好奇问“你到底抢了王爷什么东西”
陈利民苦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告诉母亲的,只是他整日那么忙,遇到的事情特别多,平时都是挑挑拣拣的说。
见母亲问了,便苦笑着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楚云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顺手拿起了他的手腕把脉,又在他身上摸索,想要查看他的伤到底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陈利民提及此事,满心愤恨。
简单来说,就是摄政王出身勋贵之家,身为嫡子却被人暗害,换了身份之后,将他塞到了一户最穷的人家中,那家人对他不好,住在隔壁的高南月看不下去,帮了他不少。
摄政王那时候就对高南月情根深种说白了,就是为了想要得到心上人,这才对陈家痛下杀手。
陈利民喘着气说完,满脸的后悔。
“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些,我不会娶她。”
会做生意的人都特别精明,陈利民也一样,趋利避害的本事一流。如果知道高南月身上有这种麻烦,他再喜欢这个女人,也不可能娶她
人一辈子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结为夫妻是幸事,但相比感情,小命儿才是最重要的。
楚云梨叹气“别说这些了,你伤得很重,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她将自己戴的耳坠掰直,摘下来的那枚戒指其实有暗扣,打开后是一根手指那么长的毫针,上面带着足以迷倒一头大象的药。
陈利民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眼瞅着就要家破人亡,正觉愧对列祖列宗,如今看到母亲,只想道歉,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楚云梨一针下去,他眼皮很快就闭上了。
此时已是晚上,走廊上隔着很远才有一盏烛火勉强照清脚下的路,大牢中处处昏暗。楚云梨能看到隔壁牢房里的犯人是站着还是睡着,不能看清他们的动作。相对的,别人看母子俩,也是看不清楚。
陈芙蓉身上防身的东西除了那个戒指外,衣衫扣子里还有一颗药丸,无论受多重的外伤,吃了这个药,都能吊住命,给出自救的时间。
楚云梨先是给陈利民喂了药,他自己身上的那一颗怕是早就用掉了,又给他施针。
陈利民身上都是外伤摄政王用的是阳谋,不需要遮遮掩掩,直接把人打入刑部大牢用重刑,就算有人怀疑陈利民的冤枉的,如今摄政王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谁又赶帮忙求情
楚云梨很快给他止了血,撕掉了他自己身上的衣衫给他包扎。然后靠在角落,等
夜越来越深,绕过去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让我进去。”
年轻女子的声音里满是愤怒“看到这个牌子没有懂不懂规矩带路”
昏暗的走廊中,走过来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纤秾合度,走得跌跌撞撞,很快就到了近前,她也不嫌弃地上的脏污,到了楚云梨所在的大牢面前时,整个人蹲下,哭着唤“母亲母亲夫君夫君你怎么样快答应我一声,不要吓我啊夫君”
喊到后来,已然是哭腔。
上辈子陈利民醒了过来,质问了她几句。而此时的陈利民中了迷药,睡得跟死猪似的。对此无知无觉。
“他昏迷了,我没事。”
楚云梨一步步走到栏杆旁“南月,我们家不明不白就遭此大难,那位冯大人说,我们家有反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陈府只是单纯的生意人而已,我儿子是为了找你去了摄政王府,他变成了这样,你又平安无事的出现。事情发展到如今,我却还被蒙在鼓里,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对不起”高南月用手捂着脸,“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我劝过阿志了,这是跪在地上求他,但是他不愿意原谅夫君”
楚云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带离了她的脸,沉声道“不要再哭了”
她语气凶狠。
高南月有些被吓住,哭是不敢哭了,但是却止不住地抽噎着。
楚云梨一字一句地道“哭没有用,我要知道真相,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口中的阿志是谁,还有我们陈家的谋反是怎么来的说话”
她眼神冷冽,语气沉沉,一脸的严肃。
高南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婆婆,往日里的婆婆面对她时都是笑模样。她有些被吓着,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也想扯回自己的手。
楚云梨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说话,你哑巴了吗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