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摔跤归摔跤, 眼神却一直注意着张大人的神情。看到他变了脸色,心中一定。
果然,找出当年那些换孩子的人太难, 但陆知语身上有胎记,这就轻松了许多。
楚云梨稳住身形后,故作羞涩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将歪倒的凳子捡起。
而此时的张大人已经放下了怀里的妻子,上前了两步。
楚云梨刚刚坐好, 张大人就已经到了面前, 她故作疑惑“大人”
张大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臂上, 他特别想要伸手去掀袖子,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只是让丫鬟过来掀袖子也不合适。妻子病得那么重, 这有了希望又失望,对她的身子很不利。
“熬药需要时间, 你先去隔壁歇一会儿。”
张夫人面色苍白,唇色都是白的,听到这话后笑了笑“姑娘,你可有什么难处如果有, 那就说出来, 我们夫妻如果能帮得上忙, 一定不会推脱。”
当然了, 帮忙的前提是,那些难处一定不是为难别人。
楚云梨起身“我去隔壁吧。”
她起身出门, 进了隔壁的厢房。
其实这是一间书房。楚云梨进门之后看到墙上挂着不少画作和书法,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身后有两个丫鬟候着,没多久,张大人就来了。
此时的张大人很是激动, 他确定自己方才那一刹那没有眼花,但到底是不是,还得再确认。他又瞄了一眼面前姑娘的侧脸,从这个方向看,那轮廓很像是妹妹。
侄女肖姑
想到此,张大人心中又添了几分雀跃,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不是没有找到过疑似自己女儿的姑娘,也有不少人说是他们的女儿主动上门认亲。
但那些通通都不是
即便是多年未见,张大人认为只要是亲生的,见面之后就会有种血脉相连的亲昵感。这只要是一家人,肯定有几分相识之处。
以前他有过这种感觉,但总觉得不踏实,后来证实都是错觉。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真的感觉面前这个姑娘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那个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何处”
问出这话时,张大人咳嗽一声,颇有些不自在。
问案问习惯了,这像审犯人似的。
楚云梨一脸惊讶“不瞒大人,我这身世挺复杂的。之前是陆家的女儿,后来他们说我是假货,说我是农家的姑娘。”
张大人心中一动“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吗”
关于生辰这事,楚云梨猜测,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换到陆夫人的身边,还不让陆夫人生怀疑。那原身的生辰和陆夫人的孩子应该相差不过几天。
楚云梨说了实话“丙午年七月初五。”
张大人听到这,默默盘算了一下,女儿是七月初三。他心中又添了几分笃定,迫切得想要上前掀开面前女子的右手臂。
男女有别
他不能亲自去查看,让丫鬟去掀袖子也不合适,试探着道“陆姑娘,我感觉你跟我不见了多年的女儿很是相似。我女儿手臂上有一块胎记,你有吗”
楚云梨再次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掀开了自己的右手臂,指甲盖那么大的胎记就在手腕上方一点的地方。
张大人很是激动,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
“对对对,就是这个虽然大了一点,但我不会认错。这胎记不圆,这边还缺了一个口”
说到后来,已经热泪盈眶,张大人又抬头,看向面前女子的眉眼。越看越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宝珠,你受苦了。”
张大人又看了一眼那胎记,用手指擦了擦,确定擦不掉之后,立刻抓着人就往隔壁跑。
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这么大的事儿,合该让妻子高兴高兴。
这边的张夫人在送走了张大人之后,得知人就在隔壁,她很不想咳嗽,但还是忍不住,只能用帕子紧紧捂住嘴,尽量将咳嗽的声音堵在喉间。
听到外头有慌乱的脚步声过来,张夫人能够听得出来,这就是自家大人的脚步声,但是大人一向稳重,难道出事了
她有些惊慌,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大人抓着个闺女奔进屋来。
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张夫人看到男人脸上的激动,再一看身后的妙龄姑娘,心中一动,已经蔓延出了一层欢喜。
“夫人,这是我们的宝珠,是宝珠啊。”
张大人很是欢喜,做了大半辈子官员,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此时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将那手臂像献宝一样送到自家妻子面前。
“还有你看她的眼角,跟我一模一样。那嘴跟你一样,这绝对是我们的女儿,不会有假。”
他满脸的雀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张夫人看到了胎记,这才仔细打量面前女子的容貌。整个人也激动起来,她一激动,又开始咳嗽。想要说话,却根本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楚云梨心下叹气,大着胆子上前帮忙顺气。又过了几息,张夫人才缓了过来。
“夫人,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我是村里万家的女儿,十几年前阴差阳错之下换成了富商陆家的嫡女。最近事发,我才和陆家真正的闺秀各归各位。”
关于抱错孩子这件事情,张大人已经听说过了,没有人来告状,他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但是如今看来,这事情还很复杂。
这抱到陆家想了十几年富贵的姑娘明明是自己的闺女那么,万家的孩子呢
会不会陆家的那个女儿本身就是万家的
这一瞬间,张大人想了许多。但是那些事情都不要紧,女儿活生生站在眼前,这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说实话,找了这么多年,夫妻俩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这个孩子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上。
但是,夫人为了生这孩子伤了身子,多年以来缠绵病榻,很少能出去走动。时时刻刻念着那个已经丢失了的孩子,张大人即便心里有这种想法,也绝对不敢说出口。
张夫人也想过,但她不敢说。
好像只要不说那个孩子已经夭折了的可能,孩子就一定好好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不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识,你肯定是我的闺女。”张大人越想越欢喜,在屋中转了两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