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牵着小孩离开坟地之际,正好看见那匹白马越过庄稼地,得得地朝这边山上奔跑;后面跟来一个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他就是郑圭。
郑圭放慢了追赶白马的脚步,近距离瞟一眼故意背对着他的女人,从她苗条的身影和几分优雅的举止看出,她就是刘雪,完全不错。郑圭停顿了一下,张开嘴差点叫出声来,又考虑到人家孩子都有了,何必去干扰她平静的生活呢?
郑圭便不理会,加快步速,继续追赶他的白马。在一片树林里,白马不再奔跑,正扬起修长的脖子,用粗砺亦红润的舌头啃食一株青草,津津有味的食感,让它变得驯服,尾巴还时而摇动。
郑圭猫着腰过去,由于是腐叶铺成的山路,没有弄出响声。他突然出现在白马的面前,白马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他抓住了缰绳。
郑圭跃上马背,策马回到对面的山道。可是那马怎么也不肯进入那片树林,他挥动鞭子,马“咴”的发出一声呼啸,两只前腿腾跃起来,却掉头回跑。
郑圭立即跳下马背,手执缰绳将马拴在一棵树上,独自钻进林子,只见一棵大树根部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活灵活现地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哦!原来是自家的马在林子里受到惊吓,才逃逸出来的。是谁将画了猛虎的牌子竖立在树林里呢?他走过去看牌子畜,不让牲畜进来侵害经济林。
晚上,郑圭躺在床上睡不着,还在想着白天的事,尤其是看见刘雪的背影他总是不能忘怀,甚至有点后悔,没有走过去问候一声。
放在桌上的油灯还点着,微红的火苗却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时一只蜘蛛在墙上爬动,爬着爬着,就爬上了一团八卦似的蜘蛛网,这也许就是它吐丝而精心编织抑或修建的家园,他一眼就瞥见了,竟痴心妄想自己若能够和刘雪在一起,也一定会修造一个美好的家园和刘雪共度美好的时光。
鸡叫头遍,他还没有入睡,只是有些困乏,慢慢地他就打起轻鼾,一觉睡到天亮还没有醒。年迈的母亲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叫醒郑圭,郑圭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是谁敲门,母亲说,你去开门不就知道了?
果然郑圭一屁股坐起来,旋即拿些该穿的衣服穿了。他还挺讲究,穿一件蓝色外套出了小门,打开大门,来的是一个熟面孔,是刘雪的父亲刘家欢。
他心里暗自发凉,脸上仍然堆着笑纹说,刘伯伯,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刘家欢也很勉强地笑笑,郑圭把他迎进堂屋,他尚未坐定,就对郑圭说,以前很对不起你,你每次到花店去,我都怠慢了你。郑圭说,你说哪里话?没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我很忙,我每次去多有冒犯,还请刘伯伯见谅。
刘家欢看见坐在堂屋西侧的郑妈——郑圭的母亲,便走过去恭敬地打招呼,老人家,你好!上了年纪的郑妈已是白发苍苍,耳朵有点背,也不知来人说的什么,只是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丝笑纹,却不答话。
刘家欢断定这个老人已经不管事了,便转过身向郑圭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却把心里想说的话压在舌根下不讲。
郑圭感觉到了,让他坐下来,正要给他沏茶,走出堂屋通向厨室的门槛时,郑妈已端着一杯盛满的热茶颤巍巍地走过来,郑圭接到手里返回到刘家欢座前,很客套地递给他说,刘伯伯,请用茶。
刘家欢接过茶没有喝,顺手放在身边的一张饭桌上,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郑圭,像要讲什么话,却一直犹豫着未能讲出来。郑圭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真有点想知道,便催促着说,刘伯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刘家欢不慌不忙地拿起茶杯啜一口茶,像是清一清嗓门。他看着郑圭讲,小郑,我知道一直对不住你,但我的姑娘刘雪是对得起你的。
听到“刘雪”二字,郑圭心里扑腾跳了几下,心想:要不是你刘家欢阻拦,我和刘雪说不定早就缔结姻亲了,你刘家欢早就是我的岳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