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不能再赏光一下”
高登先生的问题,让艾格隆有些惊疑不定。
他看了下根茨先生,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意外。
根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了高登先生的要求。
既然他都这样了,那艾格隆当然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他也点头应了下来。“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
说完之后,两个人在植物园当中往前漫步了一段路,最后在一尊希腊神话雕像旁边停了下来。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话想要说了吧”艾格隆问。
高登先生微微皱着眉头,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思考应该怎么开口。
“我亲眼见过您父亲,并且曾经深信过他能拯救法兰西,把我们从血与火的地狱当中拉出来。”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虽然最终他没有能够做到,甚至反而让我们国家多死了几十万人,但是我依旧非常敬佩他。”
“谢谢。”艾格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所以淡然道谢。
“不管现在有多少人咒骂他、诅咒他,但是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怀念他,他注定作为一个最伟大的人物,载入我们民族的史册。”高登先生继续以充满了感慨的语气说,“这么一个伟大人物,如果只是在万里之遥的荒岛上化为黄土,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悲剧啊,它将永远成为民族的伤疤,而我认为,我们应该愈合这种伤疤。”
“您这是指什么”艾格隆有些意外。
“刚刚根茨先生已经介绍过了,我是奥尔良公爵阁下的手下。”高登先生微微昂起头来,显得略微有些自傲,“虽然可能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我自认我在他那里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殿下,我们和现在的法兰西政府,在很多事情上的意见不一样。”
奥尔良公爵艾格隆心里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奥尔良家族实际上是波旁王族的分支,祖上是路易十四国王的亲弟弟菲利普。菲利普王子为人浪荡,喜好男风,对国王哥哥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他的后代就不一样了。
从他的继承人奥尔良公爵腓力二世开始,奥尔良家族都在执拗地谋求法兰西的最高权力。
1715年,路易十四去世,年仅5岁的路易十五国王继位。腓力二世趁机勾结巴黎高等法院,取消路易十四的遗嘱,自任为摄政,独揽了法国大权。
1717年他委任苏格兰银行家约翰劳用发行纸币的办法改革法国财政,结果搞出了法国历史上有名的金融泡沫,骗局于1720年崩溃,广大阶层深受其苦,使他威信扫地,1723年2月路易十五成年,他结束摄政出任首相,但4个月后病死。
等到了1789年,大革命的到来终于让当时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浦约瑟夫看到了机会,他把自己打扮成了最为激进的革命分子,他作为贵族代表参加三级会议,支持第三等级,并且将其在巴黎的府邸罗亚尔宫向革命群众开放,一度成为最为活跃的讨论场所。
1793年1月,他作为国民议会代表投票赞成处死国王路易十六。
然而,革命的烈火最终还是将他吞噬,1793年4月5日他的儿子沙特尔公爵和法军司令官迪穆里埃一起叛逃奥地利,他被指控与迪穆里埃同谋,同年11月他被上断头台。
他死后,沙特尔公爵路易菲利普继承了奥尔良公爵爵位,并且同样继承了他的野心。随着波旁王朝1815年复辟,他也回到了法国,继承了原本属于奥尔良公爵的财产,成为了法国的巨富家族,然后借助这些财产再度施展自己的野心,他想要推翻波旁国王,让几代人的夙愿最终得以实现,登上法国王位。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1830年他利用7月革命的风潮最终赶跑了波旁王族,成为国王,开创了七月王朝,直到1848年被推翻为止统治法国18年。
而现在,1826年的奥尔良家族,一定正在为了实现这个结果而孜孜不倦吧只是不知道在这条历史的歧途上,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所以奥尔良公爵派你来维也纳是搞阴谋的”艾格隆带着戒备和疑惑,打量着菲尼克高登。
“这甚至算不上什么阴谋。奥尔良家族一直都想要取代波旁家族,这一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几乎人人都知道。”高登先生笑着耸了耸肩。“具体情况我当然不会告诉您,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对您说,奥尔良家族在未来一定会登上法国王位,我对此深信不疑。”
他这份自信很容易看成是膨胀自大,但正因为知道历史线的情况,所以艾格隆反而心生警惕。
除了警惕之外,还有怨恨和愤怒。
奥尔良家族如此踌躇满志,向君主大位全速进攻,而自己和波拿巴家族现在却还在躺平,此情此景如何让人能够忍受得住
“所以您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他抑制住了心里的愤恨,冷冷地问对方。
“不,我并不是来跟您炫耀的,我不是那么低劣的人,请别误解,殿下。”高登先生摇了摇头,“相反,我是特意想要跟您提议和解的。”
“和解”艾格隆反问。“什么和解”
“奥尔良和波拿巴的和解,进一步来说,是法兰西民族的大和解,我们是该考虑一起结束那一段伤疤和梦魇了。”高登先生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显然有些激动起来,“我十分尊敬拿破仑陛下,所以愈发不愿意看到您目前的处境,所以在回去之前,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得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让法国抚平伤痕,也可以让您重新找回应有的美好未来”
“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具体是什么呢”艾格隆反问。
“很简单,在不久的将来,奥尔良家族君临法国之后,您签署一份声明,放弃对法国君主大位的一切声索,保证不再从事任何颠覆法国合法政体的行动;作为理所应当的补偿,您可以得到法国政府的庇护,我们会照会奥地利人改善您的处境也许甚至能让他们解除您的禁锢,让您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