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管你是以多大的诚意说出这番话来,总之我很高兴。”
这句话很明显透露出来,卡尔大公并不太相信艾格隆的诚意。
无所谓,艾格隆也没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够把别人迷得七荤八素,更何况大公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可能被自己轻易忽悠
反正,好听的话又不值钱,就当是活跃一下气氛也不错。
艾格隆只是笑而不语,不与大公争论自己对奥地利的热爱到底有多么真心。
接着,卡尔大公领头,带着艾格隆等人在庭园当中散步,而艾格隆等人亦步亦趋,陪着大公聊天。
虽然戎马生涯几十年,但是大公毕竟已经是55岁的人了,精力终究有所不济,所以在植物园的走廊下他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园中的花草。
“我小时候这里可热闹许多”他突然发出了感叹,“有时候真的难以想象,你居然是最后一个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大公的话虽然看似有些没头没脑,但是身处其中的人却也听得懂。
哈布斯堡家族虽然在玛丽特蕾莎女皇上台之前面临绝嗣危机,但是在靠着入赘女婿续上了一波之后,突然摇身一变以“高产”而闻名了。
特蕾莎和丈夫非常恩爱,生下了16个孩子,9个活到了成年;而她的两个儿子约瑟夫和利奥波德先后登上皇位,利奥波德也有16个孩子现任皇帝弗朗茨和卡尔大公本人,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
可想而知,在大公的童年时代,哈布斯堡家族主支是何等繁茂,这座庞大的宫殿曾经遍布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然而也许是洛林公爵的新鲜血脉效力过期了的缘故,到了现任皇帝这里,情况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弗朗茨皇帝陛下结婚四次,但只有前两次婚姻延续了血脉,一共生下了12个孩子,看似很多却只有两个儿子活到成年一个是患有癫痫病、似乎没有能力治理国家也永远不可能留下后嗣的皇太子费迪南、一个就是苏菲公主的丈夫,庸庸碌碌的弗朗茨卡尔大公。
目前为止最后一个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是1807年阿玛丽公主,而她没过多久就夭折了,在人间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于是,1814年来到这里的艾格隆,是最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个在美泉宫长大的帝系子孙,想想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卡尔大公现在所看到的虽然称得上悲凉,但是如果他知道历史上后面所发生的那些事,恐怕会更加灰心绝望
在弗朗茨皇帝之后,哈布斯堡家族的帝系血脉更加稀薄,而且似乎个个都倒霉透顶,皇太子费迪南因为精神病被迫退位,传位给侄子弗朗茨也就是苏菲公主的儿子,而弗朗茨更倒霉,独生子鲁道夫自杀,侄子费迪南死于萨拉热窝事件,最后1916年死去后,竟然只能传位给侄孙卡尔。
这位卡尔一世皇帝,就成了帝国的末代皇帝,1918年因为世界大战失败而被废黜,丢掉了帝国,1922年因肺炎去世,时年34岁。
也就是说,在后面一个世纪里,哈布斯堡家族居然就没有直系的帝位传承
卡尔大公要是知道的话,该是什么表情呢艾格隆心里不无恶意地想。
“这是我的荣幸。”他平静地回答。“我对这里充满了热爱。”
“是啊,又有谁会不爱它呢。”大公耸了耸肩,“正因为爱它,所以身为家族成员的我,不得不去保卫它,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我必须说您在这项工作上,成绩很不错。”艾格隆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说。
“成绩如果离开了舞台,没有人会在意我做了多少事,世人只会记得我是一个失败的统帅,甚至根本都不会记得我,而你的父亲会享受比他应有的还要更多的荣誉。”卡尔大公撇了撇嘴,略带着自嘲地笑了,“有时候我真的嫉妒威灵顿公爵,命运让他享受到了堂堂正正击垮拿破仑的荣耀,而我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扔到了一边,如果1813年是我在莱比锡而不是施瓦岑贝格的话,我的名字会比现在耀眼得多”
1809年瓦格拉姆战役失利之后,卡尔大公虽然落于下风,但是仍然认为自己有继续和拿破仑作战的余力,毕竟法军伤亡也非常巨大,就连拿破仑本人也心有余悸。
然而,他的哥哥弗朗茨皇帝却以及对战争厌倦,最终选择向拿破仑求和,卡尔大公愤然向皇帝陛下辞职,然后就被冷藏,再也无法统帅奥地利军队。
后来拿破仑开始走下坡路,在西班牙和俄罗斯屡屡受挫,最终被欧洲各国联手剿灭莱比锡大会战的联军总司令正是他曾经的参谋长施瓦岑贝格亲王,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没有这一场波澜,总司令应该就是这位皇弟了吧。
投闲置散的卡尔大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时代最耀眼的明星陨落,自己却在其中无所作为,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统帅,这几乎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