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诅咒与温情(2 / 2)

雏鹰的荣耀 匂宮出夢 2511 字 1个月前

花园里那些精心培育的名贵鲜花,在春天的含苞待放,路易莎静静地看着这些五彩缤纷的花朵,良久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看,那里多么,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不能长久啊”

还没有等艾格隆发问,她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在美泉宫时提到过的交易吗”

艾格隆当然记得就在那时候,路易莎告诉自己,她努力为儿子撮合特蕾莎公主,并不是无条件地想要帮忙,而是希望艾格隆日后在宫廷里飞黄腾达的时候,能够照顾提携自己的异母弟妹们。

“我记得这场交易,但我认为交易的前提条件已经荡然无存了。”艾格隆迟疑了片刻,然后才低声回答,“我和特蕾莎的婚事曾经一度濒临告吹,是我们后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才重新走上正轨,这其中你们并没有出力,所以这不是你们为我挣来的,而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我并不认为自己亏欠了您什么。”

“你的辩词真是锋利而严峻。”眼见艾格隆如此针锋相对,路易莎有些无奈地说。

“那大概是因为我不敢承您的情吧”艾格隆微微笑着回答。

毫无疑问,虽然事情有所波折,但是就情理来说,路易莎一开始想办法跟卡尔大公撮合他和特蕾莎,客观上确实帮了他的忙,他之所以强词夺理,只是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被迫放低身段而已。

他明显看出来了,路易莎夫妇对他有所企图。

如果他现在口头服软,那么接下来路易莎再提要求他就不好再推搪了他可没有兴趣做一个愚孝的儿子,不可能路易莎提出什么要求就满口答应。

被艾格隆连连冷言冷语,路易莎鼻子突然有些发酸。“难道你就倔强到了不愿意稍微对我客气点吗”

“我对您一直很客气,夫人。”艾格隆皱了皱眉头,然后回答,“您忠诚的弗朗茨一直都对您礼敬有加。”

“那好,给我一个拥抱吧。”路易莎打断了他的话,“让我看看你有多礼敬”

艾格隆愣住了。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

这个反应,让夫人顿时又是心中刺痛。

可是她已经无暇再跟儿子斗气了。

“你一路上跟着阿伯特过来,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她轻声问。

阿伯特自然就是指她的丈夫奈佩格伯爵了。

“我感觉他最近身体状态不是特别好。”艾格隆谨慎地回答,“而且神情也颇有忧虑。”

“你可真善于察言观色”路易莎半闭上了眼睛,“是啊,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而且据医生说,这是一种严重的慢性疾病,可能接下来也会越来越不好了,也许,也许一两年之内,我就要失去他了。”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颤抖,显然这个信息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艾格隆迟疑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按理说来,他应该为这位“继父”要病死了感到高兴,可是他却只觉得有些茫然。

说穿了他从来没有把伯爵放在眼里,自然也谈不上当成敌人,潜意识里他认为伯爵根本不配得到自己的仇恨所以自然也没有兴趣诅咒对方快点死。

“我我很遗憾。”最后他只能这么客套地回答,“伯爵自己知道吗”

“他知道。”路易莎苦笑,“其实他挺豁达,他一直都说自己当年侥幸在枪林弹雨当中没死已经算是走运了,捡回来的性命还能活这么久,还能够和我组建家庭,已经够本了可是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为他觉得惋惜。”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您看开点吧,您看我的外祖父已经结了三次婚了,作为女儿您大可以有样学样,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加合适的人选”艾格隆下意识地回答。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记得,在历史上,奈佩格伯爵病逝之后,路易莎寡居了几年,然后确实又结了一次婚,至于那一次的结婚对象他已经忘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且第三次婚姻也没有生出孩子来。

正因为他知道会有第三次婚姻,所以他下意识地不以为意,随口就这么说了。毕竟他面对母亲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冷嘲热讽。

可是他这时候反应了过来,这是“发生在未来的事”,也就是说,以现在这个时刻为视角的话,他实际上是在对一位忧心忡忡的妻子说“没关系啊,你丈夫死了以后再找一个男人嫁了便是”。

这实在有点过分,超出了冷嘲热讽的范畴,而更像是刻毒的诅咒以至于他自己立刻就感觉到太过分了。

尤其是,路易莎显然对奈佩格伯爵是有感情的从她守寡几年后才再嫁可以看出来。

果然,母亲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接着,她愤怒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这视线仿佛能把儿子的灵魂都灼烧干净一样;而在同时,她的双手在颤抖,似乎忍不住就要给他一耳光了。

即使是艾格隆也知道自己这话非常欠打哪怕多年怨念之后他们只剩下了彼此伤害,艾格隆也觉得自己应该遵守一些底线。

“抱歉,妈妈。”歉疚之下,他脱口而出,“我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最后只能以带有歉意的眼神看着母亲。

“对不起,我失言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母亲说对不起。

出乎他预料的是,母亲的狂风暴雨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那汹涌的怒气在他道歉之后,竟然慢慢地消失了。

“所以能抱一抱我吗”偌大的厅堂里,回想着一声幽幽的询问。

声音虚弱无力,带有对未来的恐惧和茫然,这也是艾格隆第一次在母亲身上看到这个样子也许1805年,她就是以这副样子逃出维也纳的;也许1814年,她也是以这副样子逃出巴黎。

他明白过来了。

“这是我的荣幸,妈妈。”他带着些许的同情,拥抱了自己的母亲,“您已经面对过许许多多生活的磨难,您这一次依旧能够挺过去,正如之前那样。”

他温柔地安慰了母亲尽管这并非出自于母子之爱,而是出自于男性对女士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