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卡尔大公夫妇忧心忡忡地为女儿担心的时候,他们口中的“还不如岳母的母亲”路易莎前皇后,也在自己位于帕尔马公国的宫廷当中百般纠结地思忖着。
虽然帕尔马只是偏居一隅的小公国,消息向来不大流通,但是此时法国政局的变动新闻还是已经流传到了这里。
现在,这里的人们都已经知道,罗马王已经返回到了巴黎,并且即将坐上原本就属于他的皇座。
身为艾格隆的母亲,她原本应该为此欢呼雀跃万分激动,但是历史给她开的种种玩笑,却让原本值得喜庆的大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4年,法兰西帝国面临覆灭危机的时候,她带着儿子一起逃离了法国回到了娘家奥地利,然后在路上她爱上了一路负责护卫自己的奈佩格伯爵,接着两个人就以情人的身份相处,直到2年拿破仑皇帝的死讯传到欧洲大陆之后他们立即就结了婚。
在这段婚姻当中她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就是她的这个做法,让她和自己儿子的关心永久性地断裂了。
她将儿子留在了美泉宫教养(看管),然后在帕尔马统治着父皇赐予她的小小公国,享受着自己新的家庭生活,而在孤独当中成长的艾格隆,自然也就没有把她当成母亲看待,两个人几乎形同陌路。
所以在这一次,虽然取得了历史性的胜利,但她的儿子甚至没有费心派人过来通知一声,分享他的快乐,路易莎被有意地遗忘到了一边。
这不光是出于个人感情上的疏远,同样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
王太后改嫁,在法国君主史上根本没有先例(倒是有王后离婚改嫁),所以对波拿巴家族来说,应该怎样来对待路易莎,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
她如果出现在儿子或者儿子的臣民们面前,得到的绝不会是欢呼,只会是沉默和尴尬,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皇太后来对待。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远离和避而不谈,就当做不存在一样。
路易莎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公开场合当中,她从来没有对艾格隆的事情做出任何表态,她也有意让世人淡忘自己,免得让所有人尴尬。
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的贡献就是沉默,说来讽刺但这也是现实。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点酸楚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路易莎好歹当过几年法兰西的皇后,在拿破仑皇帝出征俄国的时候甚至还短暂地摄政过,她品尝过掌握权杖的滋味儿,凡尔赛,枫丹白露,杜伊勒里,卢浮宫……这些辉煌壮丽的宫室曾经也属于她,如今里她仓皇逃离法国也不过才十几年,她又怎么可能把当年的辉煌盛景忘得一干二净呢
只是她心里非常明白,哪怕她的儿子坐上皇位,那些往昔的回忆也已经注定不可能回来了,她已经不可能等到一辆来接自己回巴黎的宫廷马车,只能在帕尔马了此残生。
当然,这一切她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倒是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跌宕起伏的人生如今已经到了中年,也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
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那就是她眼下留在身边的一对儿女了。
29年,之前已经病入膏肓的奈佩格伯爵溘然长逝,路易莎送走了自己的丈夫,第二次成为了寡妇,伯爵临终之前在病床上表示自己这一生居然有幸能够和帝国的长公主喜结连理,此生了无遗憾,唯独请求妻子能够照看好两个孩子,而路易莎也含泪答应了他。
然而,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奈佩格伯爵虽然是贵族,但是毕竟不是王族,路易莎嫁给伯爵依旧属于贵贱通婚,子女是不可能享受王室的头衔的(老皇帝刻意忘了拿破仑的出身其实比奈佩格伯爵还低)。
而且,由于这一点,路易莎的子女也被剥夺了帕尔马公国的继承权,奥地利帝国和波旁两西西里王室签订了协议,约定在路易莎死后把帕尔马公国的王位交给波旁家族。
也就是说,路易莎和奈佩格伯爵的两个孩子,以及他们的后代,在将来既没有王室头衔也没有一寸国土,他们只能继续用“奈佩格伯爵”这个头衔,而且只能回到奥地利帝国境内以普通贵族的身份生活下去。
路易莎皇后当然不愿意两个孩子落到这样的境遇,所以在奈佩格伯爵在世的时候,夫妇两个就积极在宫廷当中活动,结交人脉,而在艾格隆逃出了奥地利之后,夫妇两个还暗中帮过艾格隆的忙,资助了他在希腊的活动,交换条件也只有一个,在艾格隆一旦夙愿得偿登上皇位之后,帮忙提携一下他的弟弟妹妹。
对路易莎夫妇来说,如果能够让两个孩子在法国的宫廷当中以近似于宗亲的身份生活下去,前途自然会比单纯当什么“奈佩格伯爵”要好得多。
尽管艾格隆对母亲一直心存恼恨,但是在商言商,他并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判断,所以在权衡之后他也答应了母亲的请求。
如今,艾格隆真的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梦想,而他的诺言自然也会起效。
路易莎知道,自己不会回到法国去,也绝不会有机会出现在法国民众面前,但是她的这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并没有什么黑历史,也没有人会真的去为难他们——拿破仑皇帝自己不也有私生子吗
出于对艾格隆的了解,她也相信他会履行诺言,毕竟这两个孩子没有任何根基,利益和他完全一致、而且只能依附、效忠于他,他肯定需要这种亲信。
所以路易莎打定了主意,要给艾格隆修书一封,在信中她会恭维他的胜利,并且绝口不提自己过去的往事,也不提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只是言辞恳切地请求他履行之前的诺言,并且保证这两个孩子将会永远尊敬他、服从他,成为他的助手。
在信写好之后,她把这两个孩子——安博汀和威廉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