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让他和法兰西皇帝一样公开发声支持波兰人并且提供实质性帮助,那是万万不能的,他是维也纳体系的缔造者,他不能公开去违反自己制定的政治信条,况且现在奥地利和俄罗斯还是表面上的盟友关系,他不能承担和沙皇决裂的风险。
带着这种纠结心态,梅特涅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所有与波兰有关的事务,而今天,他也特意为了波兰问题来到了美泉宫,觐见自己效忠的弗朗茨老皇帝。
和往常一样,他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接见。
不过,今天的皇帝陛下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表情冷漠而且严肃,他老态龙钟、两鬓花白的脸上,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看到侍奉自己几十年的老臣梅特涅,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而已。
“有什么事情要报告吗,我的首相阁下。”接着,老皇帝冷淡地问。
梅特涅一边行礼,一边暗暗注视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
这几十年来,他一直追随在皇帝陛下的身边,也亲眼见证着皇帝从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变成了如今这个对一切都冷漠疏离的老人。
近年来,随着皇帝身体的日渐衰弱,他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经常无缘无故地陷入到暴躁当中,哪怕贵为首相之尊,梅特涅还是偶尔会被冷脸相对。
虽然这是人老了之后必然会出现的现象,但是梅特涅心中不免也有一点自己“圣眷日衰”的哀叹。
老皇帝越来越疏远自己了,而在这个帝国当中,想要保住自己的权位,唯一的根基就是“圣眷”,他的心里自然也充满了危机感和焦虑。
如何保住皇帝的圣眷?
如何在老皇帝万一“大行”之后,继续能够保住权位?
对他来说,这就是至关重要的课题,比较起来,什么国内国外的大事都不算什么。
带着心里的种种杂念,梅特涅小心翼翼地向皇帝启奏。
“陛下,以目前的情况,波兰问题也许将会很快得到解决——沙皇即将发动一轮蓄谋已久的攻势,而从我们得到情报来看,波兰人原本就力量微弱,而且他们的动员也做得十分迟缓,预计在两三个月内,他们成建制的抵抗就会宣告结束。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提前为此做好准备。”
“是吗?”皇帝小声的反问了一声,但也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
只不过,他原本就不耐烦的神情当中,又更加多了几分阴霾。
显然,老皇帝和梅特涅一样,并不喜欢这个消息。
虽说之前面对波兰人的求援,老皇帝无动于衷,但不代表他喜欢看到沙皇为所欲为。
“尼古拉那个小子,也该受点教训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弗朗茨皇帝冷淡地做出了一个评价,“希望他从今往后可以安分一点。”
“我恐怕这有点难,陛下。”梅特涅摇了摇头,否定了皇帝的判断。
接着,他又解释了起来,“这次波兰的动乱,极大地挫伤了尼古拉沙皇的威望,哪怕他调兵遣将平定了动乱,恶劣影响也不会消散,各地的臣民会严重质疑他治理国家的能力,就连那些贵族们也会对他的高压统治心怀不满——正因为如此,摆在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两条路了,一条是尽快执行更开明、更深入的改革,顺应各阶层民众的呼声;一条路就是进一步加强集权,然后用对外扩张的胜利来赢得威望……以我们的观察来看,沙皇为人骄横跋扈,而且又和国内的改良派势不两立,他肯定会选择后者,所以今后的俄国恐怕会更加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