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良心(1 / 2)

雏鹰的荣耀 匂宮出夢 2491 字 1个月前

苏菲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一通输出,听得梅特涅脸色铁青,几乎要被愤怒冲破了理智。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先不管那么多,给这个任性妄为的臭娘们一个耳光再说。

可是,最后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事实真的如果苏菲所说的那样,法兰西皇帝借助着他的“配合”完成了这种惊天恶行,那么一旦事情被公开出去,他完全脱不了干系。

世人肯定会怀疑他参与了此事,而多疑的皇帝陛下更是会这么怀疑。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清白无辜”,一个如此“昏聩无能”的首相,又有什么资格再赖在这个位置上呢?

他在皇帝陛下身边服务已经接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他步步高升,成为了帝国首相,享有着仅次于皇帝的威权。

可是一旦这个爆炸性新闻传扬开来,哪怕自己再厚脸皮、哪怕皇帝陛下再怎么倚重自己,为了哈布斯堡皇室的尊严,他也只能引咎辞职,并且为此承担一切责任。

当面对这样的后果时,他不可避免地迟疑了。

他年事已高,作为一个人类,口腹之欲、物欲乃至色欲,都已经无可避免地衰退了,唯独首相的职位和权势,是他现在人生唯一的乐趣来源,一想到要失去它的后果,他本能地就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如果皇帝陛下是被无亲无故的人换种,那么出于对皇帝、对帝国的忠诚,他哪怕拼着首相职位不要,也一定要揭穿此事,保住皇族的血统。

可是……如果“奸夫”真的是罗马王……那情况就真的略有不同了。

罗马王是皇帝的外孙,也是在美泉宫长大的,哪怕老皇帝再怎么不待见,毕竟也是他见证下长大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也是皇帝的血脉。

曾外孙,和亲孙子,虽然肯定有差距,但是差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在欧洲,王位通过女性家族成员的血脉流传下去的例子屡见不鲜,哪怕按照哈布斯堡家族自身的标准来看,这也绝对不是什么稀罕事。

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就是路易十四以“我的妻子是西班牙公主,我们的孙子因此有继承权”的借口,挑起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最终让波旁家族夺取了西班牙王位的。

就算奥地利这边,伟大的特蕾莎女王,也通过招婿洛林公爵的方式,延续了皇室的血脉——严格来说,如今的哈布斯堡皇室,应该是洛林公爵家族的子嗣血脉。

正如苏菲所言——既然洛林可以,那为什么波拿巴就不行呢?至少那确实是老皇帝的子孙,只要姓氏依旧是哈布斯堡,那又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一个人在“私心作祟”的时候,往往会给自己找出各种合理的借口,而梅特涅这种玩弄文字游戏和外交游戏的“大师”,在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自然也比常人更加容易,也更加有理。

很快,他又想到了另外的借口——真要把事情揭穿,让情势变得不可收拾,真的好吗?

如果一切都昭告于天下,那么所有人就会都知道,奥地利的王妃,让波拿巴小子给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顾皇室的尊严和自身的名誉,居然和他珠胎暗结(有些人还知道,甚至是连续两次)。

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哈布斯堡皇室的脸面都可谓是丢尽了!

不止是丢脸而已,面对如此屈辱,奥地利必须要做一些事来保住面子。

那么接下来呢?奥地利到底应该怎样报复自己的“受辱”?向法兰西皇帝提出最严正的抗议?这显然毫无意义,更惹人笑话;和法国开战?那又要付出更加高昂的代价,甚至还不一定能赢,就算赢了,其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也绝不是如今的帝国能承担的。

一想到这里,他原本就已经动摇的意志,一下子变得更加摇摇欲坠了。

苏菲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时刻不停地注视着梅特涅的神情,从他阴晴不定的脸上,苏菲完全感受到了梅特涅此刻的纠结和动摇。

如果他完全不受触动,那么他肯定早就扭头就走了,但他没有这么做,而这就意味着——对失去权位的恐惧,压倒了他心中对此事的愤怒。

“首相阁下,我完全记得我当初答应过您什么——而现在,我郑重地跟您再承诺一次,只要我掌权,那您的权势就不会有被动摇的风险。”于是,她决定,继续往梅特涅身上再加重新的砝码,“我就算有了皇子,但我并没有接触过实际政务,我需要一个像您这样的老臣来撑持国家。而且,我不仅仅需要您的老练和经验,现在,您还掌握了我们最大的秘密,足以置我于死地的秘密,在这种情况下,我更加就不会去触怒您了,难道不是吗?现在,我就是您最好的盟友,最大的靠山,我比您年轻三十岁,我可以让您的晚年安然无恙,不至于被政敌取代和清算!您扪心自问一下,还有其他任何人能够保证这一点吗?”

苏菲的问题,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足以让梅特涅的眼神骤然发亮——当然,又很快地被熄灭了,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皇帝陛下对我有厚恩,我无法……我无法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骗他,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片刻之后,梅特涅咬着牙回答。

“一切都是有价钱的,您的良心尤其如此。您的要价再高,也无非就是我说的那些了,而且接下来,我和法兰西皇帝,足以完成这个承诺,因为我们有这个能耐。”苏菲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梅特涅会如此说,于是马上做出了回答,“再说了,欺骗他人并不需要用谎言,我相信对您来说,这绝不是什么难题。”

说完之后,她又微微一笑,“首相阁下,难道您就不愿意给我、给帝国一个机会吗?如果我儿子真的足够优秀,如同罗马王少年时那样优秀,难道您不愿意让奥地利得到一个这样的皇帝吗?难道您真的认为,疯疯癫癫的皇太子,以及我那个迟钝木讷的丈夫,他们能够让这个帝国重塑往昔的辉煌?您如果真的如您所说的那样热爱帝国,那您和我们母子一起努力不是很好吗?”

“您有那么大把握一定是儿子吗?”梅特涅下意识地反问,“这才刚开始呢!”

“一定是的!因为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结果!”苏菲瞪了梅特涅一眼,“再说了,如果又是个女儿,那您不就更不用担心了,无非是又多了一个私生女而已,难道您担心帝国花不起养一位公主的钱吗?”

梅特涅一想还真有点道理。

他最初的动摇,现在已经变成了“溃坝”。

自我辩解的洪水沿着缝隙滔滔而下,悄然之间浇灭了他原本的惊恐和愧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现在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面前这个女人,在几年的磨难当中,似乎已经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