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粮仓区,混乱似乎消失了,就是周遭传来隆隆声,仔细听去,那分明是劫掠者们狂欢的笑声。
“现在开始行动吧耶夫洛,带兄弟们搬运麦子。搜寻一切能用的东西,找到马匹和马车。”
“是。”说罢,耶夫洛一摆手,十五人开始行动。
留里克的确仅仅带了这点人进城,另有几人仍在城外看着那些重装备呢。
他们脱下锁子甲,开始奋力搬运麻袋,俨然就是一名名搬运工。
也恰是在这忙碌之际,一个藏起来的男人被揪了出来。
一个俘虏被押解到留里克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俘虏,谁能不吃惊
此刻的留里克已经坐在马车一侧,而被驯得非常温顺的驮马只是一动不动站着,仿佛人类的杀戮和它毫无关系。
这是一个棕色头发的中年人,他一身灰色粗布,倒是脖子上挂着一只很小的纯银十字架。
此人一直跪着求饶,嘟囔着一些话语。
“他在说些什么”留里克问。
耶夫洛骤然踹上一脚,那人更加大声地嘟囔,而留里克也终于听明白了一些词汇。
留里克知道此人嘟囔的是古英语,就是这奇妙的口音,让他想起了那个博里霍尔姆的萨克森酋长施泰因。
对哦诺森布里亚王国的构成,本质也是萨克森人呢哪怕他们距离大移民时代过去了三四百年,语言的漂变不该非常剧烈。这里的所谓古英语,本质就是古萨克森语。
古诺斯语和古萨克斯语,语法与词汇有着高度的相似性。
随着此人说话变得缓速,留里克透过一些关键单词弄清了此人的概况。
恐怕任何的时代,人才之于君主都是最重要的。这个自称名为保罗的男人,自述自己是爱丁堡伯爵的老仆人,从事着管理粮仓的工作。
此人竟是一个本时空罕见的技术官僚
留里克收了剑,一甩他的马尾,刻意站在这个保罗的面前。该以怎样的手段让这个男人冷静下来,并试着感化他为我所用
一个奇妙的操作骤然在留里克脑中酝酿。
换做保罗的视角,这个老仆人在发现那些野蛮人打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藏了起来,他的几个年轻的手下都被杀死,他自己就只能在拮据的角落不停祈祷。
一个野蛮人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不这个男孩真的和那些野蛮人是一伙儿的吗
只因留里克当着保罗的面,以右手的两根手指在自己胸前“娴熟”地画了一个十字。
这堪称野蛮人迷惑行为的举动,一下子让保罗觉得眼前的人们只是看起来野蛮,其实他们也是主的仆人。就像是那些皮克特人,他们明明是主的仆人,多少年来也屡犯边疆。可是,皮克特人有着红头发,而眼前这位白皙的少年,却又比黄金更加亮白的秀发。
留里克器宇轩昂,他身边的战士也被立刻要求披上蓝纹斗篷,摆出一副更庄重的气场。
接着,留里克以极为缓慢的口语,说着诺斯语的一些关键词汇“保罗你是爱丁堡仆人你的主人,死亡。现在我就是你的主人新主人臣服活命背叛,死”
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在这个“粮官儿”保罗看来,眼前的男孩的确高贵,他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主的仆人。
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爱丁堡遭遇到另一个王国的攻击也说不定呢。必经这些年来王国持续的内战与动荡,可是引得其他王国都在觊觎掠夺诺森布里亚的领地。那是王公贵族们的战争,可与草民有关系身逢乱世,保罗做出了可以保住小命的选择。
保罗跪得端正,接着趴下来去亲留里克的染血的靴子,当他感觉到诡异之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留里克以他对于基督的了解,此间客串一把主的仆人,完美得到了粮官保罗的仆从。无论这仆从是否真心,都让接下来的转运粮食工作变得顺畅。
由于只是单纯地征税,爱丁堡城寨内的粮仓,粮食并非堆积如山。
不过经历了设得兰人的第一波劫掠,几个仓库里仍有不少的粮食。
五辆马车堆满了粮食,真可谓金银没有堆成山,粮食堆成了小山。
为了避免误会,普通的保罗换上了罗斯人的蓝纹白布头蓬,他就紧跟在一辆马车边,在心惊肉跳中走着血之路。
直到,他看到了破损的城门附近那满地的王国战士的尸骸,这下是真的不能走动。
“什么情况为何停下”留旋即吼到发呆站着的那个保罗,接着走过去。
须臾,留里克顺着保罗手指的方向,在尸体堆中看到了一具据说是大人物的尸体。
那个死者,居然是爱丁堡伯爵本人
耶夫洛等精锐佣兵奉命将尸体拖出来,随着一些死尸随身携带的金银器器具被搜出,完美应证了其身份高贵。
更关键的正是那支已经弯折的铁剑,镀银剑柄,岂是普通人可以享有。
而另一位精锐佣兵干脆翻出来一面染血的旗帜那怕它变得残破,它仍是一面花纹清晰的旗帜
“是诺森布里亚王旗”保罗手指着大惊道。
“你们的旗帜”留里克昂首问。
“是贵族的我只是最普通的仆人。”
留里克点点头,示意耶夫洛采取一些措施。
紧接着,保罗就在震惊中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判断。这个会在胸前画十字的美少年,他真的是主的仆人
如果少年真是仆人,就是主的堕落的仆人。
哪怕伯爵已经死了,他毕竟是贵族,岂能受到如此的羞辱
原来耶夫洛等人以绳索拴住伯爵的双上脚,系在马车的木板上。他们摘下伯爵的的锁甲和铁盔,收缴其剑与匕首。
如同一坨烂肉般的伯爵,以自己的后背去洗刷染血的泥路,而周遭燃烧房屋的浓烟也愈发猛烈。
也许留里克犯不着去搞这样的拖尸之举。其实不然因为那些巴尔默克人和设得兰人,大家本质都是维京人,大家有着对强者的无限崇拜。一个统帅,除了要带着兄弟们发财外,更要让大家知道自己是最暴力的战士。
能在乱军中找到敌人的统帅的尸体,这要是公然展出,等于说留里克必会获得人们的欢呼。因为,战士们非常渴望看到自己的统帅亲手杀死敌人的统帅,诸如用敌人酋长的头颅去做骨杯,维京战士们只会高兴于自己正在追随一位伟大的战士王。
黄昏,城外。
一片靠近大海的小树林就是留里克选中的自己的宿营地,在这个位置他能轻松看见自己的阿芙洛拉号。
麻绳挂着爱丁堡伯爵的脖子,尸体被吊起来展示,其弯曲的铁剑插在其脚下的泥土。
终于到了这里,粮官保罗才彻底明白过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主的仆人。
但是,他们也不是单纯的野蛮人。
待留里克这里安顿下来,保罗深深地爬到正烤火的留里克,卑微着身子问道“大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留里克瞥他一眼,又示意自己的佣兵们不必再戒备。
他看着跳动的火苗,严肃认真地绷着脸平静地以诺斯语一板一眼道“vithhvikgr”
“vikgr”保罗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被他们严密看管,逃跑会被立刻杀死。
自己的命运究竟会如何保罗又壮着胆子询问。
“做我的粮官,管理我的粮食,做得好,你会得到好处。否则死亡。”
这番话保罗是完全听懂了,他并非真的臣服,只是自知无法逃离这全新的命运。困境中此人已经释然,无论跟随哪个主人,自己终是一个奴仆。他只有紧握自己的信仰坚强地活下去,唯一庆幸的是,这些入侵者可以夺走爱丁堡的一切,却无意夺走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