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待了多久这是第几个白天”留里克费劲问到。
“自下雪后是第十一个,真是糟糕的雪啊。”
“露米娅,你竟非常清楚”
“为何不清楚我可是大祭司。即便透过微光,我也在记录日子。”露米娅没有丝毫的愉悦心情,作为养鹿人出身的女子,他很清楚雪灾的结果。“你得去检查一下,大雪会杀人,也会杀死你的牲畜。我们还得把房顶的积雪清理掉。今年的情况有些反常,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若是自己的王后说此话,留里克不会大为惊讶。此言是大祭司所言,当她意识到了危险,罗斯就真的遭遇到危险。
露米娅说得很明白,一场雪灾或会要了一批牲畜的命
留里克勃然大惊“鹿我的鹿”
但是,驯鹿天生就能扛恶寒,甚至能扛零下四十度的极寒,它们被驱赶到城外的大大小小的圈舍都健在。
被动冬眠的人们纷纷爬出自己的家门,说来也是罗斯人的建筑特点为大部分民众带来好运气,石头基地的建筑极为解释,倾斜的人字形木房顶即避雨又不会积攒太多的雪。留里克注意到城内的雪颇为厚实,可想而知城外的情况。
迎在留里克面前的就是宽阔的丰收广场,这里是厚厚积雪,当他带着众妻妾打扮得如同一大群北极熊进入雪地,纷纷发现积雪已经达到大胯。
这是何等厚实的积雪
小女孩维利卡像是小白熊般笑嘻嘻地钻入雪堆,她不怕寒冷在雪中嬉戏,她完全不懂,只是因这大雪而大受震撼。
但留里克已经清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走出家门的人们开始自发地清理积雪,城里的人们纷纷觉得今年的风雪比往年严重的多,但还不至于是一场灾难。人们的家中有着足够的粮食和冻肉、熏肉,仓库里也堆着大量干柴和木炭,吃饭与取暖得以保障自然不必担忧。
但当人们赶着鹿雪橇,开始将积雪向外运输,当紧闭的城门打开,城外的糟糕景象虽不至于触目惊心,也可谓之为大型雪灾现场。
在没过大胯的积雪中,城内的民众迅速清理出一条条通道,留里克顺着通道走出城,赫然看到大量坍塌的房子。
他在竭力保持冷静,而随行的总督老科努松已经坐不住了。
科努松惊得又蹦又跳“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子很多人死了竟在我负责的城市里死去我有罪”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城内民众,以及对这积雪亟待运出去的雪橇。
“你不必自责,这是天灾。”留里克使劲敲打一番总督,令其冷静,“幸亏我们有足够的粮食,现在救灾还来得及快去救人,去抢救物资,现在还来得及”
罗斯公国的首都面临一场灾祸,事情绝非如此单纯广袤的北欧、东欧大地根本就无险可守,庞大的平原区能轻易兜住所有来自北极的寒风。这股寒风只要南下,能赐予南俄草原恶寒,并可给予夏日温暖的黑海两岸以大雪。
这场灾祸不只是新罗斯堡受灾,定是整个欧洲的雪灾。
或许这不是罗斯经历的最猛烈的暴风雪,但今非昔比,昔日的罗斯部族待在滨海峡湾中,附近有山为之遮蔽风寒。过去的罗斯体量不大,哪似现在到处开疆扩土。有了大量的瓶瓶罐罐,损失一些未免很肉疼,何况坍塌房屋下绝对压着不少死人。
城外的房舍与城内的房舍,从建筑结构上就有着很大不同。
虽然新罗斯堡的围墙圈下了很大一块土地,里面的定居者人口已经饱和。城内的建筑约克四千余人的居住,因为一批基础建筑的建造计划把剩下的地皮预定了个干干净净,城里若欲继续住人就必须增加建筑高度,而这也是城里的木刻楞开始让渡于双层石制建筑。
但在城外,大批来做生意的人们在私搭乱建,除了必须保证通向城市的几条道路必须畅通外,其他区域是想怎么盖房子就怎么改。
留里克很清楚城外的定居者都是什么人,人口最多的是从西南方向的芬兰地区迁徙来的苏欧米猎人,也就是自己爱将耶夫洛的族人们。他们就是典型的芬兰人,因聪明地投降归顺罗斯,人口反而增长不少。他们实质是借着罗斯公国的霸权红利,在过去不敢涉足的东方地区开辟新的猎场,加入到对森林无人区皮革资源的掠夺。只可惜这群人的建筑水平过于一般,还是按照他们故乡的那一套挖一个半地穴的坑,之后以木料搭建棚舍。
一批后来的斯拉夫人则按照故乡的手艺搭建木刻楞,又在附近区域开辟新的耕地。若不是城里已经没有盖民宅的空间,他们也不想待在城外。木刻楞制造足够坚固,不会被轻易的压倒。
这些斯拉夫人清一色的农民,是纯粹的定居者。
那些远道而来的各路商人都是搭建越冬的居所,来自瑞典的商人足够有钱,搭建的也是温暖宅邸,甚至安置私家围墙。从纳尔维克港来的巴尔默克商人,他们一样拥有财富,何况本族的女伯爵诺伦可是王公的娇妻之一,因这方面的紧密关系,虽然他们的房子建在城外,俨然演变成一个有围墙的小社区。
如果城外的世界一片萧条,对于罗斯就是一场大灾难。
当留里克与总督老科努松亲自调研,才长出一口气,不过又慨叹一番不同族群间的遭遇果真不同。
因为死于雪灾的人几乎都是芬兰人,如果他们能把房子盖得足够坚固,也断不会变成冻得灰白的冰雕。但他们也不想如此,罗斯公国的都城,购买麦子并不会花费太多的钱,但若是购买厚实的漂亮的成衣成衣,请工匠建造坚固宅邸,这些都是要斥巨资的。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死于不够有钱。
大量的尸体被从坍塌的房舍中挖掘出来,经过了三天的缜密救援,人们挖掘出多达二百具冻若石头的尸体。
人们都是共情的,在场的芬兰猎人们为死去的族人痛哭。哭声引起共情,虽非同一族裔,罗斯人、斯拉夫人都在落泪。
大祭司露米娅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虽然见识过可怕的战场,战场上大面积的死尸都来自于敌人,她会觉得难受乃至呕吐,但不会痛苦。
但是,这里死的都是罗斯公国的民众,就死在自己面前
大大小小的尸体被统一码放于雪中以便于统计,当看到一具具幼小孩子冻僵的尸体,看到白布掩盖他们黑色的头发,露米娅的泪水也在极寒中成了冰晶。
这个时代的苏欧米人群体还没有大面积混入日耳曼血统,同样的拉普人养鹿人也一模一样。露米娅的痛哭合情理,她真切觉得死亡的就是自己的同族。
一众士兵维持着现场秩序,数以千计的人们围观死难者为之哀伤。
留里克拉扯一番露米娅“别哭了。你是大祭司,要为这些死者做一个仪式,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好,我不哭。仪式按照哪种仪式”
“啊他们大多是芬兰人,也有一些斯拉夫人。他们太可怜了,就用烈火将他们烧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全部安葬在城南的公墓。”
“那里不是人间的瓦尔哈拉吗埋葬的都是战死的人。”
“也是本城的公墓。我们为他们举行火葬,届时你要咏唱悼词。”
露米娅点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