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汉堡已经是一座大城,战时建立的围墙重新定义了内城的范围,而在城墙壕沟外就有着密密麻麻的建筑,它们定义了外郭城。
巡游就在围墙之内举行,举着火把的队伍簇拥在真十字架,队伍最终会环绕汉堡木墙下道路三圈。
而这,仅仅是圣诞弥撒的第一式。
法兰克势力无法在军事上战胜诺曼人,如今的圣诞节或曰诺曼的光明节,和平的双方却在节日仪式上斗法。
最盛大的圣诞弥散要在同一天做三场,所谓“三台弥撒”。即便的有钱的科隆大主教区非必要也不会做“三台弥撒”,只是这次非同一般。
他们现在做的是“夜间弥撒”,待到圣诞日的黎明,还要做“黎明弥撒”,待到正午还要做“日间弥撒”,如此才完成全部的仪式。
教士们会因此非常疲惫,只是为了他们的信仰争口气,埃斯基尔索性拼了。
那些教士把仪式弄得非常浩大,圣咏歌声和民众呐喊声也传到城墙之外。
城内像是失火,侦察兵告诉留里克,那些萨克森人全都举起了火把,他们在热热闹闹地巡游。
“他们在向我展示实力吗”他下意识看看高塔,严肃道“看来我们要回敬他们更热烈的仪式。”
关于圣诞大弥撒,蓝狐和雷格拉夫两人也参加了。
另有诺森布里亚王埃恩雷德带着太子埃拉,两位来自不列颠的父子贵族穿着橙色衣装,卫兵扛着诺森布里亚的旗帜,以柳多夫的客人身份参与其中。
路德维希得以与断臂的埃恩雷德好好说上几句,也赫然意识到此人的断臂竟是留里克亲手所为。
“你恨他吗”路德维希问。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那就是不恨。”
“时代已经变了,恨也无用。至少他的长子已经皈依,我与罗斯合作可以得到利益与安全。”
路德维希得以借着弥撒的机会好生审视留里克的实际大儿子雷格拉夫,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男孩,只因眉目太像那个给予自己耻辱的北欧狠人。
同样的,雷格拉夫也不觉得路德维希如何了得,不过是父亲的手下败将。至于眼前的这场圣诞弥撒,他一样觉得无聊。
“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将大量驯鹿杀死施行血祭,这才是雷格拉夫希望看到的。他巴不得这场无聊的圣诞巡游结束,自己就立刻感到城外去看父亲做人祭的仪式。
因为将被烧死的可是有着“万恶之源”之称的霍里克哈拉尔松。
就在城外,当星辰达到正确的位置,诺曼人的光明节大祭祀也将开始。
大祭司并不在军中,不过在过去几年的祭司活动中,纳尔维克女伯爵诺伦始终以女祭司的身份参与盛大仪式。
她已经完成生育身体恢复得也不错,而今披上北极熊皮衣,特别得戴上一顶铁皮盔改装的鹿角盔。
诺伦作为今年光明的大祭司,她被罗斯、丹麦和维京约克三方认可。
她更是一位歌唱家,遂与自己培养的乐女们同唱颂扬奥丁与诸神的赞歌,以她们特有的维京式悠长唱腔歌唱,配合着悠远感十足的牛角号与骨笛,完全不输给城内的圣咏。
所有维京战士聚集在木台边,芬兰、斯拉夫人也全部集中于此。
当歌唱告一段落,留里克站在拼装的木台面对着鸦雀无声的围观战士们,竭力以最大嗓音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讲。
国王承认这是伟大的胜利,承认将士们创造了奇迹。
国王感谢将士们的付出,缅怀牺牲的勇士们。
最后,话锋落在万恶之源霍里克哈拉尔松身上。
他指着被所在木担架上的一坨肉球“你们都看看,这就是给北方世界带来混乱的恶人霍里克哈拉尔松,他将被烧死我们的作为将被诸神看到我们处决叛徒,就是在向诸神致意来啊勇士们,将祭品送上高塔”
又是,四名无视严寒的赤背勇士,将担架台上肩头开始爬塔。最后,可怜的霍里克已经被安置在顶端,其下正是深邃的天井,亦是一座烟囱。
所有人都在等待星象,他们陆续举起火把,一双双眼睛看着留里克。
“现在时辰正确勇士们点火”
于是,先由留里克本人奋力抛出自己的火把,后续的战士们纷纷行动。数以百计的火把扔在木塔之下,干燥木柴逐渐开始闷燃,整个场面开始弥漫起呛人的烟尘。
留里克眯着眼睛站在原地,逐渐看着火苗燃起。
当火焰达到一个温度临界点,之前浇上的大量凝固鱼油终于开始燃烧。
火焰越烧越旺,此刻安置在塔顶的祭品开始剧烈的抽搐。
人们能看到祭品的挣扎,却听不到祭品的哀鸣。
霍里克正被烟熏火烤,可怜喉咙被破坏,就是死前大骂几句也发不出声。他的耳朵还是正常的,能意识到自己要被活活烧死,现在正感受着愈发致命的热力。
不过他的痛苦不会继续很久。
这座火塔的中心是一座烟囱中心温度可达700c乃至更高
随着火焰越来越旺,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塔中心喷涌出骇人的火舌
此刻,汉堡城内圣诞巡游的人们完全尬住了,因为那火舌之长太过离谱,甚至天上的云朵都被烧红。
“看是火龙火龙出世了”有人大吼,很快全城骚动。
萨克森人竟开始乱窜,只因担心这来自地狱的火龙引来致命杀戮。
路德维希也一度大吃一惊,感觉自己因与诺曼人合作终究引来上帝的惩罚。但是且慢根本不是这回事
他急忙就近登上城墙,此刻眼前是来自木塔的烈焰和离谱高度的火舌,还有耳畔距离的轰隆声。那是诺曼人的战吼,还伴随着鼓声、号角声,以及单纯的狂敲盾牌。
留里克一如他的部下一样,高举着宝剑发泄式地呐喊。人们不断高呼着奥丁、弗雷、托尔等诸神的名号。
此刻作为祭品的霍里克哈拉尔松已经被烧焦。他的痛苦终于结束了,在烈焰中被火化,且这火舌的温度还在上升。某种意义上木塔成为一座高炉,强烈的烟囱效应引起剧烈燃烧,只是碍于燃烧材料的局限它的热力还不足以融化青铜水。倒是足以短时间内把祭品烧成骨灰再被带到高天,以粉末的形式落回大地
维京大军围着火塔载歌载舞,尽情享受着严冬里的温暖,直到新一天的拂晓,他们的狂欢依旧。
终于太阳升起,火塔仍在迅猛燃烧,倒是在烤干的大地维京人躺倒一片。
他们渐渐苏醒,又在留里克的带头下搞起行为艺术面相太阳单膝跪地张开双臂赞颂奥丁的化身。
贵族如此,普通士兵有样学样。
如果没有民俗就发明民俗,比勇尼依稀记得当年和留里克探索北方世界尽头,彼此在世界尽头之海熬过无尽的黑暗极夜,最后向着太阳跪拜并歃血结为兄弟。那是令比勇尼兴奋的事,如今更为亢奋。
而回应维京人的又是汉堡城内的圣诞弥撒之黎明弥撒。
双方的“佳节斗法”仍在持续着。
由此,迎来公元84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