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琛受袭的消息快马加鞭冲向交通要地梅茨,但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已然军队开拔奔赴东部战场。
就如路德维希王获悉的消息那样,整个梅茨伯爵领几乎达到了本时代标准的动员极限。
各个骑士领、男爵领行动起来,这些下级贵族不仅带上自己的扈从,更是从各个乡村动员一批精壮。
如此规模的征召分明就是对本地民力的一种透支,毕竟842年的动员,已经是内战时期的梅茨的第二次动员。为何要动员那些尚且健在的老者还能记得起当年讨伐阿瓦尔人的往事,彼时也是各村动员精壮参战,尚未参战的年轻人也都损失准备着。
可是如今的动员是为了什么内战。
841年的两次凯泽斯劳滕之战,梅茨军损失不可谓不小。
但唯一的“罗马皇帝”洛泰尔对梅茨许以重诺,伯爵本人极为亢奋,为了更多的财富利益,下级贵族一样振奋。
梅茨的动员究竟达到何种地步
伯爵以强力手段恢复了查理曼时期的征兵制度,各村的精壮自带祖传的武器加入军队。
如果是攻击注入阿瓦尔人这种外地,梅茨的法兰克族人尚且有着充分的战斗意志,然敌人也是本族人贵族间的争端与平民有何关系平民最终要为贵族之争付出血的代价。
失去了最精壮的劳动力,今秋的麦收只能以老弱进行。更糟的是集结的大军需要更多粮食,于是民众不得不奉命将843年的十一税缴纳。
阿达尔伯特当然清楚自己在透支实力,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我军助国王打赢战争,整个萨尔,整个来茵兰都是我的。哪怕是骑士也能得到更多的领地,那都是上号的农垦区,你们所有人都将更加富裕。”
他的这番宣讲引起全体贵族振奋,整个梅茨伯爵领的贵族就是在为自己即将得到的富庶土地而战。
不过,民间反对战争的意识并不强烈,大量被强行征召的农民士兵一样振奋。
虽是强征入伍,只要打赢了战争,普通人一样可以享受战争红利,这对缺乏晋升通道的人们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所谓若是在战场上杀的人多,被自己的领主赏识,靠着杀人的本事能直接成为扈从士兵,就直接脱离的农民的身份。再不济也能在混乱的战场上通过拔死人衣服的方式弄到财物,哪怕是一双完好的鞋子。
再说,内战是一种地区大洗牌,旧贵族、旧庄园被铲除,土地将被重新为贵族们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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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新土地急需有人耕种,来自梅茨的农业移民正好填补因战争破坏民生凋敝的来茵兰地区,即便无法得到实在的财富和社会等级的跃迁,得到新土地的耕种权也很好。
梅茨军可以说是上下一心,但自上而下赌上了自己的命运,使得他们无法接受失败,或者说一旦失败就是巨大的崩溃。
阿达尔伯特已经赌上了身家姓名与家族未来,下级贵族也是如此。但如此做的不只是他们,暂住在斯特拉斯堡的洛泰尔与家族主要成员、先王的几位无兵权的重要朝臣,他们一样赌上一切。
在斯特拉斯堡,洛泰尔身边最重要的一位前朝重臣,莫过于查理曼时代晚期的大管家阿达哈特adahart。
这位大管家的家族在墨洛温王朝时期就是朝中重要贵族,但在全新的时代,家族成员并无人做地方上的大贵族,却有一人成为了查理曼器重的管家。
阿达哈特作为特殊的政治遗产送予“虔诚者”路易,继而又送予洛泰尔为最重要的幕僚。
谁是“帝国派”的头目,正是这位衰朽的老臣。他对王室正统的忠心上帝可鉴,洛泰尔器重他,无数事宜都愿意听从这位老臣的建议。
那么王室成员的纷争最终演化成大规模的刀兵相见,这位老臣要负责。但洛泰尔本人并不抱怨,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也只有通过战争手段清除自己的两个兄弟,法兰克才能避免分裂的可悲命运。
其实还是这位老臣看得清除,法兰克一旦连明面上的统一都不能保证,帝国周边的蝇营狗苟蠢蠢欲动,帝国不一定还能集结全部力量抵御外地,甚至也难以压制帝国境内的反叛。
洛泰尔本人就在前线督战,他与弟弟路德维希就广大来茵兰的争夺战,正演化成一场战略决战。但他根本想不到,这场王国内战的战争规模正演化成全境战争,战争之烈度正向西罗马末年大乱局演化。
法兰克正在发生全面动乱阿达哈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还是如宿命般演变。
就像是西罗马覆灭时的灾祸那般,法兰克缔造的“新罗马”亚琛一如罗马城惨遭洗劫。
最初传达危机的的于利希伯爵的信使,彼时的消息还是“诺曼人袭击了马斯特里赫特”。
诺曼人不过是一群流寇。
信使抵达了守备空虚的梅茨城,继而由梅茨的使者快马加鞭冲向斯特拉斯堡。
洛泰尔早就收到了消息,他起初非常惊讶,然而老臣阿达哈特以自己的认知振振有词“诺曼海盗只是偷鸡摸狗,面对圣城他们无从下手,至于海盗得手的消息尽是于利希伯爵夸大其实。再说,特里斯坦将军的重骑兵能踏平这群流寇。”
阿达哈特目前是非常乐观的,亚琛所在的地区虽说防御变得薄弱,那也是相对薄弱。
这世间还有什么恶棍能经得起法兰克重骑兵的冲击只要诺曼人离开他们的船,就是马蹄铁下的肉泥
的确,洛泰尔毕竟遣了一支重兵镇守布鲁塞尔,亚琛最近的于利希高伯爵处也有一支战术预备队。他要提防的是反叛的弗兰德斯人,至于诺曼人并非要考虑的麻烦。
他相信老臣的说法,于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诺曼人居然还能在马斯河大肆掠夺。
没有任何事比眼下的战争更重要,洛泰尔当然知道所谓的诺曼人一般就是那些丹麦人。一群被祖父大帝轻易打垮嵴梁的北方家伙,就算他们再猖狂,骚扰的几乎是北部地区。
他如此忽视诺曼人,重大原因正是尚未有确凿的消息证明他们大举袭击了自己的领地。
由于罗斯军队或是打着萨克森旗号或是打着拿骚旗号做事,掩藏自己身份的确迷惑了洛泰尔。
他下意识认定诸如马斯特里赫特遭遇袭击,至多是诺曼的散兵游勇作祟罢了,搞不好也有弗兰德斯人乔庄成诺曼人发动了偷袭。
他很愿意相信重臣的意见,有关西方的不好消息暂且放在一边,前便有一桩揪心的大问题萨拉布吕肯桥垮塌,当地市镇遭遇焚毁。究竟何人所为根据现有逃亡者的情报,是一众打扮得有些怪异的军队所为,确切身份未知,逃亡者就记得船只与大盾来着,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诺曼人却发现大量的“十字标记”。
如此情报似乎在说明,袭击者是效忠路德维希的丹麦人佣兵。因为,那个家伙手下可不仅仅有丹麦佣兵,斯拉夫人佣兵指索布人兵力更多。
该事件直接导致梅茨伯爵本人亲率的最后一支、也是兵力最强的一支诸侯援军,以及大量的物资给养,不能按时按量地运输到凯泽斯劳滕。
凯泽斯劳滕现在的驻军已经扩充到六千人由于战争问题,当地今年的春耕根本没有进行。附近的村庄彻底凋敝,村子里野狗乱窜,农田里荒草疯长。
要维持大量军队驻扎,必须有赖于粮秣的稳定输送。
关于萨拉布吕肯桥梁被故意毁坏,本着谁最收益谁就是凶手的原则。难道还要想吗凶手就是在美因茨驻扎大军的路德维希、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一定要杀死之人。
梅茨军队也不能遭遇迟滞就瞪着萨尔河与被焚毁的市镇干瞪眼,伯爵阿达尔伯特更要保证在秋收后发动进攻时,自己所有的军队都有充足战斗力。
梅茨军得到洛泰尔的紧急授权,阿达尔伯特便带着本部兵马继续奔向萨尔河上游,计划从布里斯高地区的施瓦布吕肯双桥镇,利用当地小桥过河以支援战场。
他也并非完全如此,一部分军队滞留下来,就在断桥处想办法就地取材,利用被故意破坏的桥段铺设原木硬生生造一条勉强能走人的桥梁,而这需要很多时间,梅茨军主力根本等不起。
一番折腾梅茨军耗掉了太多时间,阿达尔伯特气鼓鼓赶路之际,第二波信使也快马加鞭,在横穿卢森堡要塞后通过了梅茨城,继而沿着罗马大道直奔斯特拉斯堡。
全新的消息极为,梅茨本地的信使根本没胆子将消息告诉国王。
最终,还得是最初传递消息的于利希高伯爵的使者,冒着被将可怕的消息呈报给洛泰尔本人。
信件送报至斯特拉斯堡皇家行宫,此地已然是当前的法兰克第一都城。
这座城不仅聚集着洛泰尔的大军,前朝大部分重臣也聚集此地。
手握着于利希高伯爵与列日主教的亲笔信件,洛泰尔完全是基于本能否定信件的一切信息,并眉头紧锁瞪大双眼,愣了一阵子后当众苦笑,继而是失态的大笑。
国王的失态引得忠臣疑惑,他也意识到失态,更意识到咄咄怪事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