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守军看来,像是一大团银子在移动,在平凡人的理解里最闪亮的两种金属就是白银和黄金。
镀锌的板甲过于闪亮,尚未激战守军就已经遭遇深深恫吓。
被誉为充满智慧的大主教德罗戈也不知那是什么,他以本能感觉到危险,却又如傻狍子一般继续站在城头观摩事态发展。
“就是这里。”格伦德伸出右臂令军队停下,于是那些重武器也都暂停前进,而在他们身后就是大量深深辙印与被靴子踏平的积雪。
雪与泥混合,他们身后的雪地已经变得发黑。各种款式的石弹被同时拖曳,因格伦德觉得距离完全合适,所有重武器在石弹到位后就开始展开。
一座座扭力弹弓的滑道满是油脂,背着圆盾的战士开始互相协助。一人专注转动绞盘、一人负责把锥形铸铁弹装填、一人负责拉动卡榫射击,三人协助可令弹弓射速最大化。
其余武器也是如此逻辑。
两名战士互相协助,巨大的绞盘令母牛投石机那巨大杠杆缓慢下降。
要伺候这个重武器需要更多人员,它的装填时间也很磨蹭。
前线指挥格伦德不着急,后方指挥主力等待墙塌的留里克也不着急。
最后,挑选强壮战士就是武装工匠将重量达到两百磅的石弹装入硕大厚实的牛皮兜中。
五座重武器对准石墙,守军静静看着这一切,全程好似看客,仿佛与他们无关。
格伦德深吸一口气,看看左右逐渐伸出右臂“准备”
五位战士的眼睛凝视格伦德的右臂,直到看着它突然落下。
几乎同时,五人拉动卡榫绳索。
已经积蓄强大力量的木臂失去束缚,重量与一个成年男子体重相当的石块被甩了出去
这力道极为强大,以至于压制重武器避免它“尥蹶子”的沙袋,都因前倾的趋势被甩掉。
就仿佛这头母牛用犄角撞人。
五个不可名状东西以低平的抛物线飞向北墙,两者距离卡在守军箭矢攻击范围外,当然这石弹过于沉重,它们沉沉砸在石墙下端。
顿时,墙上守军感觉地动山摇,这是他们未曾体验的感觉。
只此一击,大部分守军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待在箭塔上的弓手惊恐注意这一切,他们忘记了反击,握弓的手也不自主的颤抖。
“还不够。还不够”
格伦德转过身继续呐喊“兄弟们继续用小石弹。”
小一些的石弹也是一百磅,它必然会有更高的初速,就是撞击时的力道不如前者。
耗费一番时间第二轮装填完毕。
又是五颗石弹飞射过去,这一次守军终于能最直观的感受它的恐怖。
因为蓄力太猛,石弹飞得太高了,或曰梅茨城墙也不算高。石弹在守军头顶飞过,吓得大主教德罗戈非常失态的趴下,他满是宝石的主教高帽也掉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他没时间去恢复仪态,只见那些怪物砸中民居,竟有木房被砸出大洞,再眼睁睁看着民居里避难的人惊声尖叫地跑出来,伸展双手喊着不停好似被魔鬼附身般离奇。
因为,所有民房里都挤着大量避难者,诺曼人兵临城下,大量民众已经顾不得太多,哪怕城市原住民阻止难民也要冲进去避难。
石弹砸穿民房,多人被一弹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城墙守军不知伤害具体情况,他们只感觉被这东西砸中可要当场死亡了。至少他们陆续意识到那是以不可思议速度飞行的是大石头。
两位大主教没时间抱怨,因为第三轮攻击又来了。
格伦德在指挥射击中不断修正重武器发射角度,控制射程只需要调整蓄力强度。
五座重武器都有细微差别,射击石弹令差别放大。
各阵位终于在摸索中将诸元调整到最舒适,石块的攻击也愈发精准。
防御最严密的北大门被联军无视,旁边的石墙正被连续不断轰击。
下端石墙根基来自罗马时代,粘合用砂浆确保下端花岗岩稳若整体。上端石墙是法兰克人修复城市时,以重力堆砌石头,普通的冲撞对它固然毫无意义,但当年也没有人想到会有大军复刻数百年前罗马军团的重武器发动攻城战。
被重点攻击的石墙段落逐渐摇摇欲坠,它整体已经开始变形,守军都能看到墙上出现惊人裂缝,且裂缝随着撞击快速扩大。
守军纷纷退却,他们绝望的看着城墙向着崩溃无可救药的发展。哪怕塔楼上的守军终于开始射箭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抛射根本够不到诺曼人的军阵。
梅茨守军一切反击手段都是徒劳,大主教只好胸口划着十字,静静看着石墙垮塌。至于它垮塌后
伯爵家族的卫兵毕竟有作战经验,一些人临危不惧,号召数百民兵带着长矛聚集于即将垮塌的石墙之后。
“墙会塌到时候我们只能用身体堵住缺口诺曼人会冲进来,就用我们的矛把他们刺穿”老战士如此号召,即便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号召很徒劳。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就像是躲在洞里的老鼠,狐狸正在疯狂扒拉洞口,被捕猎只是时间问题。
被凿得圆滚滚的石弹已经用完,取而代之就是未经造刻的特里尔城石块。
有着尖锐棱角的花岗岩反倒更具杀伤力,若是棱角撞击石墙,瞬间巨大压强能震得墙体大石块断裂。
平整的石墙已经被砸成了曲率极大的弧形,上面已经到处是裂缝,墙下的积雪也夹杂大量石块碎屑。
大主教德罗戈已经撤下墙,他可不希望被垮塌的石块砸成肉糜。
想要做殉道者的他,在真正遭遇死亡威胁时还是屈从求生本能。
留里克一直关注事态发展,他知道这墙并不能快速突破。
联军有的是时间等待,广大战士也看得出那墙终于摇摇欲坠。
等了好一阵的重甲步兵们,他们的肩膀都被板甲衣压得有些酸痛了。他们就是先登部队,也会承担敌人最强力的反击,他们不在乎,因为没人觉得披着重甲的自己能被土鸡瓦狗杀死。
而且吸取绍尔河口大战经验,很多战士用条装锁子甲当围巾,把防御薄弱的脖子也绕了一圈铁。
防御做到这样了,怎么可能战死
终于,这段石墙的重力支点被砸坏,整个墙的重力平衡被打破。
随着最后一颗石弹砸来,一切都结束了。
不足十秒时间,这面被砸成弧形的石墙轰然垮塌,四米多高的石墙就剩下旧罗马时代的墙根地基了。
那些被砸得散落碎石铺在积雪斜坡,也造就了完美的通道。
格伦德大喜,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重甲战士乐开了花,唯有墙后的守军陷入恐惧前所未有的惊恐,有的民兵干脆昏阙。
老将格伦德在夏季铩羽而归,还被这群守军蠢才恶言侮辱。站在前排的重甲战士也在半年前饱受侮辱,如今就是报仇时刻。
他们透过坍塌石墙更是看到了那些待命的武装者,如此就可以执行大王的命令将抵抗者全部杀死。
“我们走”格伦德一声令下,他亲自带着五百重步兵向着缺口冲去,犹如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