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就这样落幕了,所有传言都表明梅茨伯爵实力强大,为表对强敌的尊敬,留里克就是自己也拿出最强大的武装克制。
可惜传言不是事实,至少现在不是。城里的守军如同玩笑,击败他们比击败卢森堡那一万大军还简单。
大主教德罗戈与避难的特里尔大主教赫托,两人在最后时间对难民不管不顾,他们逃离大教堂是否算亵渎的行为都已经毫无意义。
某种意义上他们殉道了,大量下级教士也被杀,海量的难民都成了亟待挑选的牛羊,是需要战后分配的战利品。
事情非常仓促也极为干脆,梅茨的阿达尔伯特家族在这一天彻底毁灭,再无男丁继承爵位。
一个帝国派大贵族,家族四百年历史就毁灭于这一天。
梅茨石墙上悬挂起罗斯旗帜,圣母升天大教堂上的巨大木头十字架屹立不倒,然而在多个修道院里,这里俨然成了动物市场,约塔兰人和丹麦人都在挑选他们心怡的战俘,对此留里克已不再约束。
留里克也的确不能再约束了,以为自己的养女、哥德堡伯爵夫人、真正的法兰克小公主吉斯拉,她给蓝狐吹枕边风,所言极为有道路,于是蓝狐与弟弟黑狐一合计,现在哥德堡军和拿骚均在在抓俘虏的问题上的表现极为积极。
在她的影响下,蓝狐也就带兵疯狂控制俘虏,乃至在躲藏大量难民的民房处,安排哥德堡士兵镇守。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的隐藏计划。
凡是被哥德堡士兵站岗的房屋,里面的老弱妇孺全部归类为奴隶,破城后的战场联军四处劫掠,唯有被哥德堡军和拿骚军把控的民房不允许别的势力染指。
屋外是到处劫掠杀戮的野蛮人,门口就站着一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
不过,那家伙似乎只是把持住大门,并没有想着进一步行动。
难民也在竭力自救,这种情况逃出去肯定是自寻死路,他们将年轻女子、孩子放在中心,再就地抓一把泥涂在脸上身上。老人移动到外面,这样诺曼人抓人时可能看到老人那一脸皱纹,会因为毫无兴趣手下留情。
也有难民注意到门外有新的诺曼人出现,彼此间还用诺斯语做听不懂的交谈。难民固然听不懂,言语里的怒气、抱怨情绪清楚可辩。
那是丹麦人在与哥德堡军抱怨,所谓这群约塔兰人把民居占有自己如何劫掠了
哥德堡军也有理由“先到先得,这是两位国王都同意的,你们不可以坏规矩。”
丹麦人只能悻悻然的离开。
真正被丹麦人控制的民居情况可就一团乱。老人保护年轻女子,此举立刻遭遇丹麦人袭击,他们留下一屋死尸后,抓着俘虏的头发拽到户外
就像在不列颠的村庄劫掠那样,拉格纳和他的人以老一套手段针对这座城,就此抓获越来越多的俘虏,士兵也震惊于这座内部感觉不大的城,怎么到处都是亟待抓捕的俘虏
俘虏就是财富,感觉漂亮的女子丹麦军自己留着,朴素的计划带回丹麦老家留着做媳妇。那些一般般的人也要控制住,运到尼德兰就地卖掉。
只要被丹麦军控制的俘虏,只要其不再反抗,拉格纳也不愿故意杀死。他身为丹麦王现在已经觉得此次属于丹麦军的远征可以结束了。
城里的大教堂此刻被罗斯人控制,倒是有小修道院暂且没有新主。
拉格纳带兵抓紧时间控制一座小修道院,将里面的金银器物一扫而空,还对避难的大量民众甄别一番,以绳子捆绑之,牵着哭哭啼啼的俘虏陆续走出,而后留下宣礼堂里一片面容恐怖狰狞的死者。
完全因为害怕点火后演变为全城大火而耽误罗斯人洗劫,拉格纳下令禁止进一步破坏。
丹麦军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金银山”,把这个小修道院的一些器物带走也不啻为大丰收。
拉格纳不知道的是,罗斯军故意留下个别高价值目标。
留里克当然可以因为自己实力过于强大,宣布全城财物的分配权完全归为自己。
但是这样做了,那些仆从军们定然觉得自己主力不好却得不到满足心理预期下限的战利品,这是取乱之道。
罗斯军吃大肉,切一刀把小块的给友军,大家还是一起啃肉吃,区别在于只有罗斯军可以吃得脑满肠肥。
此刻,哥德堡军已经竭尽所能控制民房,他们有两千之众,控制的民房足有五十间。每一间房都挤着人,甚至可供应五六十人避难。
蓝狐感觉自己的人俘虏了超过自身兵力的俘虏,要把这么多人带走必然艰难的举措。
哥德堡军和拿骚军都在这么干,狐狸两兄弟在这一刻的确是大混乱中难能可贵的仁慈,就是这份仁慈很有限。
黑狐要带走一批人,尤其是年轻女子去拿骚科布伦茨,在满足自己人婚姻需求后,再把一些女子交给当地村民。哪怕是无助的小孩也带走,因为当地村民也需要一些孩子立刻作为养子女做劳动力。
黑狐以商人思维抓人,他与二哥蓝狐沆瀣一气,且有能力动员拿骚的船只大规模运俘虏。
至于大王留里克在战前的那种设想,现在看来已经不切实际了。
留里克以为城里埋伏强大的民兵武装,不然半年前自己的势力独立行动岂能在城下吃瘪呢
他还计划着将难民“立刻释放”,令其大规模向南移动,把难题扔给潜在的敌人援军。
留里克一定要等到城市大乱趋于稳定,他注意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那是进城部队想方设法带走堵门杂物,接着开始有罗斯军战士出现,将一些俘虏推搡着走出。
能被这部分罗斯战士俘虏是真正的战俘,就是放弃抵抗的民兵。
各旗队并非每一队都乐于野蛮杀戮,不少人本身是朴素认为抓捕战败的敌兵将之作为奴隶,在令其如牛马般干活更有价值。
留里克也就带着最后的队伍向梅茨城走去,在洞开的北大门前驻足。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留里克饶有兴趣地询问热情洋溢的战士们,眼角也瞟一眼那些垂头丧气又恐惧麻木的战俘。
一位百夫长兴高采烈道“我是从斯拉夫旗队调来的老兵,现在是第十一旗队的百夫长,正带着这群崽子们抓俘呢大王请看,我们抓了五十人,他们已经放下武器,这种人真是天生的奴隶。”
百夫长干脆就是用斯拉夫语说话,留里克点点头“也好,既然你们抓了战俘,那就好好控制住吧。城里现在情况如何”
“哈哈,都在抓俘虏。其他兄弟把大教堂和粮仓占领。我们未来肯定衣食无忧了。”
听到部下这么说留里克非常满意,点点头又问“老兵,你叫什么名字”
“维亚。维亚佩洛维奇。”
一个很简单很干脆的斯拉夫式名字,留里克没有再问。一个瞬间他也有一点恍惚感,仿佛自己带着的不是维京军队,而是斯拉夫大军。
联军集结着五花八门的人员,罗斯军的主力军的构成已经与斯堪迪纳维亚半岛渐行渐远了,等一代老兵老去,以后的军队就都是混血儿,因斯拉夫人是海量的,未来军队里的泛用语由诺斯语变成斯拉夫语很有可能。
留里克无所谓,罗斯部族也不在乎,这种大规模混血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选择,现在战士们还在做,就是未来罗斯人中要再加入一些混了法兰克人血统的后裔了。
他走进一片糜烂的梅茨城,曲折街巷除了看到随处可见的死者、被血染红的积雪,就是到处乱窜的战士,已经以及被当牛马牵着走的俘虏。
梅茨城已经无法承受一万罗斯联军的冲击,城市拥堵到了极点,战士们不得不纷纷带着俘虏、战利品撤出。在可见的未来,城外的联军营地会变成巨大的战俘营。
至于大家住在城里
让这一切见鬼去吧要住城里先清理死尸,联军觉得晦气,可不想和死尸躺在一起睡觉,哪怕折腾到现在胜利者已经非常疲惫。
却说控制了大教堂的格伦德所部,五百重甲步兵赢得毫无光荣,倒是他们真的在这个圣母升天大教堂的地窖里发现了存银的房间,装在皮箱里的银币、铜币和少量金币,这下都成了罗斯军的战利品。
目睹这笔巨款,一种无形的压力迫使格伦德不敢轻举妄动。他自作主张挑一个包皮革木箱,仅把这个箱子的银币和大家分了。
罢了其他箱子搬到地上,有把各自金银圣器整齐码放,甚至那些教士的死尸也被拖到一处等待大王的检查。
而修道院内大量的难民依旧挤成一团等待未知的命运。
就这样,漫步在城市曲折巷道中留里克毫无胜利者的癫狂,他见得太多了,现在进入梅茨内部,所见所感与自己臆想中的浪漫毫无关系。
梅茨、特里尔、兰斯、巴黎、特鲁瓦这些城市均已存在,它们蕴含的历史厚重与文化浪漫,与现在的真实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