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通过图尔信使送来的信件,以及听闻其对图尔现状的描述,还无法判断图尔当前到底怎么样了。
“秃头”查理年轻气盛又心有怨念,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即便有些想法上不得台面。
自己要派上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往图尔与香农,作为阿基坦小国王,派出这样的钦差带上调查资料再回来述职。
流亡时期,查理身边从者寥寥,恰恰能坚持在身边的就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忠臣。
这里有来自意大利的、勃艮第的,乃至曾经追随自己母亲又转过来追随自己的小贵族。他们做出相同的选择,无一例外的被迫与过去的地位、财富做切割。
就像洛泰尔褫夺了查理的科布伦茨封地,作为法兰克的王,政令一下所有支持查理的贵族封地、爵位全部取消。
彼时洛泰尔继承了“虔诚者”路易的主要权力,削藩以完全掌握权力引爆这场大战。终年累月的战争不断磨损着皇帝的权力,如今的洛泰尔已经憋屈得成了“斯特拉斯堡国王”。
被打压得几乎一无是处的查理,摇身一变成为南方贵族们的代言人,即便查理现在依旧没有自己的直辖领地。
但这并不会阻碍查理对效忠自己者的分封。
按照已故先王在817年的分割帝国之敕令,第二子丕平的家族继承阿基坦。
早在839年,南方贵族合力驱逐掉了丕平的家族,洛泰尔不得不将自己的侄子改封到普罗旺斯。阿基坦、图卢兹等地的南方贵族基于现实无法重塑贵族共和,他们需要一个皇亲国戚做自己的王,这个人不能强势,于是看似如丧家之犬的“秃头”查理被邀请来做小国王。
“秃头”来自于帝国派贵族们的集体讥讽,因为做了南方贵族们推举的不合法的小国王,那只是名义上为王,头顶上可没有王冠呐
查理的权势无法得到洛泰尔的承认,要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非常简单击败洛泰尔迫其媾和,或者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
二十一岁的查理对于自己的三哥路德维希也不屑一顾,那个男人也年长自己二十多岁,其人似乎没什么大志向,因为皇帝要收回其大巴伐利亚公爵的全力,这才将之逼反。关于路德维希在北方作战吃了大亏一事查理已经知晓,那个男人损兵折将后还能继续组织军队参与战争,可能就是只为了保住他的巴伐利亚封地罢了。
自己的三哥可有远大目标查理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年轻的他现在盯着法兰克族人的老家,即从亚琛至梅茨的一大片区域,只要拿下了它,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法兰克大王。届时,他可以自我定义合法性
试问追随他的一小撮流亡贵族图个什么
图的就是未来的荣华富贵。
战争一定会落得一个不利于洛泰尔的结果,属于“罗马皇帝”的直辖领地至少会大面积缩水,空出来的大量无主之地将被胜利者瓜分。查理会吃下一块大蛋糕,小蛋糕便由效忠于己的贵族瓜分。
查理的分封许诺看起来非常廉价,不过一旦他拿到了大面积的法兰克族裔封地,即过去帝国派诸贵族封地,就可大加赏赐从龙功臣。
曾经,丕平二世继承其父亲的阿基坦小国王的爵位,不但无法做出如此许诺,反过来听命其皇帝大伯的要求去削弱阿基坦下级贵族的权力,一时间人人自危,逼反了一众贵族。在不尴不尬中“秃头”查理登场,这位年轻人廉价的许诺至少证明了其人“算是懂事”。
他激发起了众贵族的贪欲,现在不仅是保住现有权势的问题,还能即有这场战争去啃食曾经被纯血法兰克族裔把持的大量权力,何不主动一些呢
包括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
伯纳德的哥哥埃梅农因支持丕平二世从而成了阿基坦地方的异类,他被迫跟着丕平二世流亡,空下来的波瓦蒂尔爵位,就由其弟弟伯纳德把持住即便这个男人原本无法得到该爵位。
伯纳德不会因为得到了爵位而感谢查理,彼此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查理向效忠自己者做出裂土封爵的许诺,尤其是对追随自己的老亲信们。所以他必须承认伯纳德的地位,以向贵族们做出表率。
他有意将巴黎作为未来居所,那就需要现在的巴黎伯爵以及其追随者物理消失,空出来的大量土地需要新的主人,富裕的巴黎平原区很适合农业,那是一块香馍馍引得很多人觊觎。
放弃一切而跟随查理的亲信们被画了大饼,至少封为男爵。
一支五十人的骑兵队突击组建,带队者是查理的老亲信阿里奥伯特,这个男人出身自阿尔萨斯。
原本莱茵河谷的阿尔萨斯地区,在829年由虔诚者路易一拍脑袋赐予年幼的“秃头”查理,如今阿尔萨斯不但被洛泰尔占领,路德维希带着他的巴伐利亚大军钻了进去,富裕又人口众多的莱茵河谷成为内战的主战场。
查理曾经是有直辖领地的,名义上科布伦茨、普法尔茨、阿尔萨斯都是他的,奈何现在全部丧失。一些忠于查理的贵族被迫流亡,寄希望于未来自己追溯的主人,可以将自家丧失的封地再赐予回来。
阿里奥伯特的家族在阿尔萨斯是男爵,如今一个丧失领地、军队的男爵,若非作为查理的亲信,混得还不如一个骑士。
阿里奥伯特手里仅存二十多名士兵,再加上波瓦蒂尔伯爵拿出二十余名骑兵,帮助查理凑够了这支“武装信使骑兵队”。
天气愈发转冷,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似有一场降雪在酝酿。
波瓦蒂尔城内粗糙又斑驳的石板广场上,骑兵队在集结。
查理亲自将一面刺绣的旗帜交付阿里奥伯特的手里,后者下马跪谢借助,罢了在好好注视旗帜的图案。
“这是大帝的战旗”
“对,看到狮子战旗就该想到我。阿里奥,我要你首先去香农会会那个诺曼出身的麦西亚王,不要担心自己的爵位不够,带上战旗,如果那个家伙识货就会对你毕恭毕敬。”查理俯视道。
“遵命。不过”
“如果那个男人不屑一顾,说明不是我们的朋友。你去吧尽量记录你的所见所闻,趁着现在没有下雪速速行动。”
“遵命。”阿里奥博特站起身,将刺绣精细的狮子战旗折叠收好。
他踩着镀银马镫纵深上马,向自己的小国王低头致意,接着调转马头,大声命令“骑兵我们走”
于是,骑兵队战士们扛着骑矛浩浩荡荡离开波瓦蒂尔,沿着阿基坦大道一路向北。
无论前往图尔还是香农,队伍都必须通过埃维纳河上重要的罗马石桥。
罗马人修桥颇为讲究,他们刻意在水流舒缓之地打下地基,制作大量的石拱,这样不影响河水流淌,桥梁的稳定性也得到保证。
恰是因为河水在这个地方变得舒缓,河道浸润一片区域后硬是在河中心不断堆积河沙。
那是配置水泥的上好河沙本地人却早已遗失了制作罗马水泥的技术。
拱桥利用了水泥砂浆技术,配合着就地挖掘的坚硬花岗岩,使得建造出的石桥五百余年屹立不倒,反倒是河中的沙洲变得更大些。
没有人直到布鲁诺的萨克森军在桥梁旁建立猎人营地兼桥头堡,利用沙洲浅滩的地利,小型码头建成之后立刻投入使用。恰恰是冬季枯水期,使得建设工作非常迅速。
事实上这一桥梁、沙洲的区域有着曾经
定居点的遗迹,在沙洲上挖掘河沙可以挖到一些旧时代的陶片。
桥梁与沙洲就是香农地区天然的东部边界,它现在没有名字,在另一个位面也是公元十世纪才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