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冬末春初的降雨是一个预兆,奈何这场二月初的降雨,在莱茵河口显得过于猛烈些了。
正值海军出动的关键时期,大海突然变的狂暴,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整个世界充斥着湿冷泥泞。
糟糕的天气迫使红狐的行动再度推迟,他很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因为当新招募的划桨手在一月末全力以赴训练划桨之际,大量赋闲的水手,以及就地招募的日结民夫,开始将罗斯社区大仓库囤放的各色物资,大规模地向大船搬运。
海上君主号大而敦厚,她被两条划桨长船慢慢拖曳到近岸处。她必须在莱茵河主河道的岸边停泊,因其吃水较深,为避免
搁浅当下不得已停在距离岸边约莫五十米的位置。
铁锚埋在河口淤泥里,她平稳定在河面上,这时诸多小船干脆以大量缆绳串起来拼成一座浮桥,戴着三角遮阳帽的武装水手监督苦力办事,于是大量热得赤膊上阵的人,将装着五花八门物资的麻袋硬生生扛到大船编。
处在高处船舷的武装水手放下兜网,靠着本来用于升降船帆的滑轮组系统,快速将一兜又一兜的物资拉回来。
他们没法不苦笑调侃:“早知大战舰要出动,我们当时就不该把货物全部卸载。”
按照红狐的计划,海上君主号将以满载姿态出动。以罗斯军的战斗模式,各色箭矢的消耗量非常惊人。红狐这番要把社区仓库的所有箭矢运上船,同时在即将过去的冬季,自己在莱茵河口购买的本地人制作的新箭矢,一并打捆运走。
箭矢一样有着保质期,哪怕罗斯箭矢的箭杆都放在松脂里浸泡了一番,奈何只要时间持续,箭杆依旧会缓慢变弯。至于新购置的本地人制作之箭矢,当地人可没有这样的加工工艺,使得箭杆至多半年就废了。
以箭矢为首的武器,从罗斯老家运来至今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怕是其下了生产线也有一年了。箭矢若不使用也要自然报废,罗斯社区的确没有再储存的必要。
粮食、奶酪块、盐、咸鱼肉干、牛肉干、羊肉干、干燥豌豆、炼制牛油和羊油、腥味
浓郁的鱼油、布匹、缆绳,乃至其他奇奇怪怪的物资,都被一股脑装运大船。
海上君主号为旗舰,另有两艘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之斯佩洛斯维利亚号与铁松鼠号。
最大战舰计划由八艘长船拖曳,两艘风帆巡洋舰则为四艘,仅仅这十六条长船就需要五百名划桨手。
武装货船出动六艘,各由两条长船拖曳,如此又占用了近四百名的划桨手名额。
行动部队剩下的六百人,他们或是独自坐着长船划桨伴行,以备舰队行动时出乱子了好立即补充。或是待在穿上亲自押运货物,还要操纵方向舵与升降帆作业。
大船均没有航行自持力,她急需要仰仗划桨的拖船提供动力,也不能忽略掉西北风的动力,加之莱茵河越是上游河道越曲折,尤其在杜塞尔多夫到科隆河段,莱茵河的拐弯有些过多了,届时船上的水手必须紧盯方向舵,同时期还要安排划桨长船在两翼拉扯着缆绳待命,从而确保大船不要因为惯性冲滩。
因为大船看似庞大坚固,实则是个较为脆弱的存在,龙头长船通常在不使用的时候直接冲滩半搁浅,继而进行修缮保养。反观大船,异常冲滩陷入淤泥算是神灵保佑,若是冲滩撞到尖锐物,船底就破裂了。
于是,谁来划桨谁来操纵大船,行动时期出动多少人员多少船只,在这场二月初的阴冷春雨之际,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明晰了
自己的使命。
物资已经装满,等雨停后还可以再装一些物资。
红狐决定亲自参与这场行动,他是行动的发起者,如果失败他就是第一责任人,如果成功,自己就能获得最多荣耀。红狐并不在乎荣耀,他必须瞪大眼睛好生监督,因为失败的责任他是担当不起的,就是砍自己脑袋一万次都不能为失败谢罪。
终于,阴冷春雨结束了。
结束它的并非暖风,二月份来自北大西洋的冷风又占了上风,大地又开始挂起较为干冷的西北风。本地人非常清楚,当前的冷风算是最后的寒冷,一些作物诸如洋葱和豌豆现在就可以播种了。
对于整个亟待行动的罗斯海军,他们万事俱备只待西北风,现在风力不强不弱,倘若不好好利用它,船队就只能完全依靠划桨手的蛮力,以极其磨蹭的速度漂到科布伦茨,怕是到了那个时候罗斯军主力的远征已经开始。
也许,皈依了天主的人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去祭祀大海。
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内河捕鱼,水流总是无情了,无数关于河怪、海怪的传说令当地人每一次出海捕鱼都必须谨慎。
有一个海怪叫克拉肯,它一旦出现就能撞沉渔船,这怪物似乎自古以来就有,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在弗里斯人渔民的传说里,还有一种名为埃吉尔的海怪,在丹麦、瑞典和挪威峡湾的传说里更有著名的耶梦加得巨蛇。
之所以龙头战
船的船艏要雕刻一个名为drike的异兽,它代表着划桨者的期许,所谓“我们战胜了大海蛇”,暗喻划桨者是骑着海蛇行动,船只一定不会翻。
但耶梦加得是比德里克更大的海蛇,莱茵河口以西又有奇奇怪怪的海怪传说,如果不祭祀些什么,难保行动不出岔子。
红狐就地从本地的骑士领主手里买了十头老奶牛,后者高高兴兴领了一笔钱。
队伍里并非所有人都信仰天主,就算信仰了天主那也是灵活信仰。
西北风迅速吹得大地干燥,今日阳光还不错,整个世界也不算寒冷。
由于鹿特斯塔德的罗斯社区搞出了大动作,附近的丹麦移民纷纷划着船来看热闹,甚至是拉格纳本人也低调的参与其中。
丹麦军在一个不起眼的河口小岛集合数百人,拉格纳在此树立起他的黑色渡鸦旗,一众人远眺罗斯社区的动作。
闻听红狐与罗斯海军部分大船要硬闯内河,还是要在自己的老家附近靠岸,亨利拿骚急忙点齐兵马前来参与盛会。他依旧不可能出兵参与战争,在精神上做鼓励倒是很用心。
数以千计的民众从乌得勒支方向划船来看热闹,自然本地主教也派遣教士前来打探情况。
那些黑袍教士是有备而来,本来是打算向所有出征着泼洒圣水施以祝福,却见到一大群金发的家伙在河边公然宰牛。
“又是祭祀邪神的仪式,诺曼人人还是死性不改。
”目睹此举的教士们气得抱着满是圣油的银瓮就撤了回去。
红狐按照罗斯的方式祭祀海怪与河怪,所谓将牛血流入大海,继而把牛尸也扔进去,海怪寻着牛血而来,再吃了牛肉后就不会袭击船队。
一众习惯于冗长弥撒仪式的当地人,他们过去可是不敢在杜里斯特港围观当时丹麦移民的野蛮仪式,如今看到罗斯人在此杀牛祭祀海怪顿感耳目一新,那血淋淋的场面扣动心弦,哪怕只是在宰牛。
前前后后有一万人前来看热闹,很多荒岛也站着人,不少小船干脆就在入海口处漂着,渔民们为了来看热闹干脆暂停捕鱼。
他们清一色满意这种无害的祭祀活动,本地渔民嘴上不说,他们实则非常希望某种祭祀活动可以安抚海怪,这样大家未来一段时间的捕鱼工作就会很安全。
这种事是信则灵的,渔民巴不得诺曼老爷多做祭祀,最好每月来上一次,如此大家图一个安心。
红狐此举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同时也是令自己这个行动指挥官安心。他是真的相信莱茵河里有河怪与河神,或者说两者是一体的,否则也不能解释为何莱茵河与马斯河突然在某些年月就发洪水。
牛放干了血再扔到水里,依然静静流淌的莱茵河将之推倒大洋。
祭祀仪式结束,意味着所有待命的人们可以开始行动。
此刻所有划桨手已经就位了,他们就等着红狐大人登上旗
舰。
终于,红狐与歌德伦德顺着绳梯爬上海上君主号,这对小胖子红狐是一番挑战,他还是高高兴兴平安站在高处。
“吹号!挂旗!升帆!拔锚!我们走!”
随着命令下达,船舱里四个男人喊着号子推动绞盘,海上君主号的大铁锚缓缓升起。
突然间,待命的划桨手们为之一振。因为莱茵河水已经在推动大船后移,当此之时,各长船上的老水手立刻嘶吼起来,所有放平的大船桨伴随口号全部倾斜立起来。
他们集体喊着号子,所有拖曳大船的划桨长船,无数大桨上下翻飞,它们克服了水流开启了逆水行舟的征程。
至此,莱茵河上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次内河航运开始了,新的历史也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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