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这会儿也有些把握不住宇文泰的思路,索性便将这事业做起的缘由和过程详细讲述一遍。这倒也没什么不可言的秘密,以前只是宇文泰不关心,真要关心询问的话,若干惠等也一定会合盘托出。
“区区水边的碓硙,见功居然如此显著”
宇文泰听完他以麦换面又以面换麦的各种操作,忍不住便感慨一声。
李泰听到这话便有点发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你家好歹也是北镇豪酋,怎么连这种基本操作都还真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没想到利润这么巨大,北镇有个屁的碓硙啊
这么一想,李泰才发现宇文泰可能还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生活阅历,起码认识不够直观。
虽然宇文泰在关中做了多年老大,但除了内部各种错综复杂的问题,还要面对咄咄逼人的高欢,具体到一座碓硙的产值,可能真没人详细对他奏报过。
意识到宇文泰这个知识盲区,李泰又连忙说道“水土万物,惠人益国。善耕者不患食,善工者不患利。水之利业,不止于耕。工农百业,咸兴于此。民倚之则民富,国倚之则国强。半丈碓硙,胜田十顷,利造万物,人莫能争”
宇文泰听到这里,摆手笑道“夸张了,还是先需有物可造,然后才可造物。耕织是国本民生,余者杂业,几可能争”
你咋这么杠呢老子也没说工比农重要,这两者本来也不冲突啊
李泰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路才又继续说道“工之利造,百姓因便,若能从善调和,则人力倍省有余。唯因朝廷律令不涉此节,所以民间滥用,壅渠塞水以为利,利聚于豪强,弊流于小户
臣旧立乡,乡人争水,险难立足。乡人亦非好斗,只因洛水沿线苦水久矣上游豪强设堰拦水,蓄力行工,沿滨之地竟然因水失耕”
他还怕宇文泰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停下来解释一句“洛水设堰之豪强,就是赵骠骑家。臣有感乡人疾水之苦,所以号召乡人凿渠引水,以求利耕。
洛水本非丰流,沿线堰堑碓硙杂错竞设,或壅或滥,积弊实深臣虽浅具薄智、不惧任艰,但势小力弱,所能顾者,唯此左近乡邻而已。”
宇文泰听到这里便皱起眉头,沉声道“既然疾困如此,年初相见为何只言渠事,不言其他”
“不敢。”
李泰回答的也干脆“往者闲庭坐客,不知几时能达上听,言不及深,计不及远。如今受命于台府,朝夕可以闻奏。
虽争利于豪强、群众怨谤,亦不失自白剖献之地,所以斗胆进言。
臣窃以为,行台用政,与其强征于贫弱,不如劝捐于富强。大行台亦言,有物才可造物,凡此河梁碓硙,几有赤贫人家存其农本,分其工利,是家国两便的善政啊”
李泰也不知道赵贵刚才在这里告的什么刁状,但总之抓住机会向大行台表现就对了。加强河渠碓硙的管制,既能扩大税源,还能疏通河渠,让农耕水利环境得到改善。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遭到那些坐拥水利的豪强军头们抵制和敌视那是肯定会的,但这只是少部分人的利益,毕竟河道就那么宽,或许左近乡邻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李伯山总是能着眼于俗规之外,给人以惊喜。碓硙归国,你觉得需作几个步骤”
宇文泰稍作沉吟后,便又发问道。
李泰闻言又是一叹,终究还是大佬狠啊,我这里还在盘算着收税,你却想一步到位的充公。
但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稍有不慎引火烧身,因此他只说道“臣浅思所得,唯此意向,但仍框架未具,不敢擅言。但若能给臣碓硙一区自使,臣可为国养士三千”
“还没想好那就继续想,不进成文,不准离府”
宇文泰显然对这提议大感兴趣,闻言后便说道,过了片刻后才想起来喊他来是为什么,便又问道“你与故太师亲近,故太傅二息骊山事,你知道吗”
李泰还沉浸在刚才的思路中,闻言后下意识道“知、知道,不多。”
“知或不知,与你无关,去罢”
宇文泰闻言后便摆摆手,让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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