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李泰的反感,大概心里还在想着如此抬举、李泰还不得感恩戴德
陇西李氏之所以壮大成天下第一等的士族,主要就是在于元魏皇室的扶持,自李冲以下,陇西李氏的成员也都与元魏宗室关系密切。
李泰作为陇西李氏成员,如今又受到国之储君如此礼遇,在任何人看来,也都应该感激涕零。
甚至不只是这些世族成员,在时流大众普遍认知中,元魏法统超然地位仍然牌子很响,就连许多北镇军头,都乐与宗室联姻。
宇泰心里大概也是类似想法,没有了之前一脸自信跟李泰表示“我能养你”的姿态,李泰入场至今,他的视线都不曾望来,大概羞恼之余也有几分暗然神伤终究还是错付,我能给的不如他能给的多。
李泰却是一个异类,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连自家郡望都可以放弃,更不要说去烧元家冷灶。而且这个太子还远不如他爸爸沉稳,甚至都比不上孝武帝这个战五渣的老六,李泰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不可能向他靠拢。
当礼官唱名要李泰入前奏拜述功的时候,李泰深吸一口气,缓缓行至台前,先作再拜,然后用他能发出最大又不至于破音的语调高声道“臣大行台从事中郎、都水使者李伯山,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主上”
他此言一出,左近突然响起一串哗然声,高台上端坐的太子元钦翘起的嘴角也陡然一僵,宇泰更有些不敢置信的垂眼望下来,旋即便连忙站起身来,先是指着李泰皱眉斥道“启上唱名、章制有定,班列名爵、国恩授给,岂可如此失礼”
他先教训完李泰,转又侧身向太子拱手道“李伯山出身名族、家教庄谨,臣深有所见。唯承劫蒙难多时,长历台府,久不履朝,恳请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元钦听到这话,僵硬的神情略有缓解,也从席中站起身来,向着宇泰略作欠身微笑道“丞相识鉴英明,内外共知,凡所荐举,才力皆得。此员今日奏功,亦得验证。”
说完这话后,他又垂眼望着李泰澹然道“从事戴功,不必拘礼。孤不是刻薄少主,尤其欣赏门故俊才,所以今日聚众赏见。内外兼修,可达大成,恩途仍长,尔宜自勉”
不该头铁的时候,李泰绝不倔强,闻言后连忙一脸羞惭的俯身再拜,敬谢太子殿下所赐教的金玉之言。
大阅献俘本就不是固定的礼程,因为这一插曲,太子元钦被搞得没了心情,也不打算继续铺张排场,接下来便加快流程,走个过场,拉出俘虏中一些贼酋砍了,然后便着禁军将领送往长安。
至于究竟是呈送太庙举行正式的献俘典礼,还是出营就丢了,李泰既猜不到,也不关心。
他只觉得宇泰一改之前看都懒得看他的姿态,眼神都黏黏湖湖的似乎粘在了李泰的身上。
正午时分,今天的礼程便告结束,诸军各自归营,太子元钦也在禁军将士们簇拥下返回行
营大帐。
李泰还站在场边等待谒者接引安排,一名禁军将领走上来,却是示意他脱下身上这具明光铠。
听到这话,李泰顿时又是腹诽不已,这么干他妈的有点不体面吧原本老子不想穿,你们非要让我穿,我这里还没美够,你们又给要回去,我老大虽然也是一个穷逼,但也不会这么玩啊
他心情忿忿的走入左近尚未拆除的帐幕,依依不舍的解下这身造型亮眼的明光铠,顿时觉得自己的帅气都大打折扣,一转眼便见到宇泰正在几十名亲兵的簇拥下站在帐幕外微笑望着他。
“平日辞令那么敏捷的一个人,竟然怯场、犯下这种错误,让人见笑”
宇泰一副埋怨的语气走进来,抬手便去解系袍的衣带,李泰见状便有点慌,小退一步垂首道“臣前临杀场,危中斗胜,乍归安生境地,心神松懈,故而失言”
你不要过来啊,我可刚在陕北战场杀了好些人,斗起狠来可不怕你
“衣袍不新,但可遮体。赶紧穿上,简备一副宴席,给你洗尘慰劳。”
剧情倒是没往变态方向发展,宇泰解下自己的外袍抛给李泰,内里果然系了一副轻甲。
李泰看到后顿时一乐,连忙收起笑容低下头去,一边谢恩一边将这袍服穿在身上,只那袖子摇摆着跟个弼马温似的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