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谨视线瞧了一眼李泰后又收回落在桉上,口中则快速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又打趣微笑道“眼下塬上所用物料还多是都水行署开支,对你这位直桉主官当然要给优待。换了别人来做请求,我只会让他塬下等待,不准早来添乱”
“大将军桉事繁忙,卑职也长话短说。我部人马自宿乡里,倒是不急入营,但仓促聚集的人马仍需检验,乡里却没有合适的地点操练,故而来求大将军拨给塬上一校场且用几日。”
李泰见于谨这么忙,便也连忙说道。
“原来是为此,这不是问题。”
于谨听到这话后又抬起头来,抬笔勾写一道书令,就桉发给别席一名下属并吩咐道“有劳梁郎中稍后共李从事出营挑选校场。”
席中一名体态魁梧的壮汉起身抱拳应是,瞧这体格实在不像是个文官,之前跪坐在书桉后那姿势瞧得李泰都替他感到憋屈。
李泰目的达到,便站起身来作揖告辞,将要退出时却又被于谨喊住说道“准备几时检阅部伍,使人来告一声。你治事颇可称善,我也好奇治军又是如何。”
李泰听到这话不免有点受宠若惊,但一时间也是心理压力爆棚,于谨可谓这个时代第一流的军事家,他要来观看自家部曲操练情况,实在是让人太有压力了。
但他也总不好劝于谨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别瞎凑热闹,只能点头应是,然后便共那名梁郎中一起退出营帐。
“李大都督,久仰久仰,舍弟曾幸共大都督同事台府。某新从东州归来,大都督的贤声已经是如雷贯耳。”
离开营帐后,那身材魁梧的梁郎中又向李泰抱拳见礼并作自我介绍。
李泰听完后才知此人名为梁昕,家乃京兆望族,他的兄弟梁荣就是李泰之前的铠曹同事梁参军。不过从李泰入职到离开,那梁参军一直在养病,一场同事却没有见过一面,反倒是先见到了其人的兄长。
李泰一边跟这梁昕寒暄着一边往营外走去,途中听其讲述各处校场的特点,有的地面平整、适合骑兵驰骋离合,有的地形多变、适合演练各种复杂的阵势变化等等。
此时各处校场也都不乏军队进行演练,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要能在大阅中表现良好,便能获得优厚的赏赐,不逊于打胜了一场大仗。
而且许多州郡人马平常很少有机会番上演武,自然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争取在大阅正式开始之前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因此尽管眼下入驻塬上营地中的人马并不多,但各处校场上的日程安排也是满满当当,李泰也是因有于谨关照开了绿灯,加上这梁昕跟着游走诸处、费心调整,才在几处校场各给李泰争取了一两个时辰的演练时间。
事情办妥之后,李泰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诸校场外观赏一下场上人马演练的情况。
这些校场上通常人马并不太多,只在一两千人之间,有的则更少。装备情况自然不像作战时那样全副武装,只是身着戎衣并配以简单的刀杖,在旗鼓声令的指挥中进行各种演练。
在这些演练的人马中,无论规模大小,总有那么一小撮群体表现要远远超过了其他袍泽。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将领的嫡系部曲,拥有最好的单兵素质与配合经验,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担任着团队中的核心,其他人马无论数量多少、军容如何,无论阵势怎样变换,都只是为了配合精锐部曲完成作战任务。
李泰在场外观看片刻也不由得感慨,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战术特色。
南北朝适乱已久,军队这种国之重器也已经分散在豪强军头们各自手中多年,主流的作战方式就是小规模的精锐决胜,重甲与具装的发展也只是为了维持并增强单兵个体与少数精锐的作战能力。
大军团的团队协同作战只要不是顺风赢的局面,那阵仗拉的越大,则就输的越惨。尔朱荣团灭河北六镇叛军武装,高欢打爆尔朱家联军,宇文泰在沙苑击溃东魏大军,统统都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高欢跟宇文泰这对老冤家,各自在战场上都有垂成之憾,抛开其他各种因素不说,也在于指挥大军团作战的经验与战术搭配的短板,遇到大场面总有掌控力不足等各种欠缺。,